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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时间吗?”徐清旖的声音有些哑了,风吹的她嗓子有些疼,“没时间的话也没关系,情况已经好转了。”
“等你下次回来我们再一起去看看阿婆吧?其实前两天我看她精神已经好了很多,我只是怕她的孩子们要带她走,那我们三个就再也见不了面了。”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沈翌忍不住打断她,他的心里泛着密密麻麻的酸,问她:“清旖,你到底怎么了?”
徐清旖抬起头,手掌侧着擦干眼角的眼泪,深呼一口气,“就过生日嘛,有点想见你。你最近很忙吗?”
“嗯。”沈翌顿了顿,“忙完这段时间,我就找机会回去,好不好?”
好不好。
沈翌总是这样和她说话,仿佛只要她提出来的事情他都可以满足她。
“没事,你忙你的。”她说:“是因为快年底了吗?现在你们那里很晚了吧?我是不是有打扰到你了。”
“已经醒了。”沈翌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懒得开罐子,直接拿了一支袋装的砂糖倒进杯子里。搅拌咖啡的动作停了一瞬,然后说:“我要调走了。”
“去哪里?”
“伦敦。”
“伦敦啊。”徐清旖说:“旧金山在西半球对吗?”
没等到沈翌回答,她又说:“以前我就觉得南城那个小地方太束缚你了,你看,你已经走了这么远了。”
“她呢?”
“谁?”
“那个女孩子。”
“语潇吗?”沈翌说:“她回国了。”
“回来了吗?”徐清旖喃喃自语:“那你又是一个人了。”
胆小鬼
沈翌一直在准备毕业论文和职务转接的事,加起来花费了他几乎半年的时间。
从旧金山飞伦敦时,白思园、孟晨和诺米来送他。
当年他们一起留在这里,如今离开的却只有他一个人。
“沈哥,你能不能把我带走?”白思园年纪最小,面对分别还是会哭泣。
“英国那边过去太麻烦了,你留在这边发展更好。”其实他早猜测这是公司给他下难题,前两年他借着公司为跳板,不仅申请了斯坦福的硕士,在美国国内以及国际上更是大大小小地拿了不少奖项。
他的身价已经完全不同,但始终没有考虑过拿绿卡的事,也就证明他始终想要回中国。
于是总部将他调去了伦敦,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烂摊子。
西欧的高端用户群虽然庞大,但是老牌的企业几乎已经形成垄断。沈翌现在去那边,产品的研发是挑战,销售更是一个难题。
他一个人人生地不熟,表面上是给他升职,给了他一块巨大的蛋糕,实际上却根本无从下口。
伦敦用一场簌簌的小雪来迎接他,沈翌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出机场,离开之前他特意换了一件较厚的棉服,旧金山实在比这里暖和太多了。
这座城市历史悠久,即使现在所谓的日不落帝国已经变得落日西陲,当沈翌坐着车经过泰晤士河旁边时,也还是能够感受到工业化城市的旧状。
司机将车停到目的地之后还想下车帮他搬行李,沈翌笑着拒绝,那位英国大叔对他说:“希望你享受这趟旅程。”
由于没有员工宿舍,沈翌只能自己重新租一套房子。这时候英镑和外币的汇率仍旧高得吓人,他选择了一套一居室,和几年前在黎江市一样,却没有再找人合租。
交接好新房以后,沈翌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下午撑了把伞准备去公司。
旧金山几乎不下雪,以前有一次他去波士顿出差,那里的雪下得很大,很漂亮。
他想起来徐清旖最想看雪,或许以后的某一天她也可以来伦敦看雪,或者是他回国,再陪她去哈尔滨。
他的隔壁住着一位坐轮椅的英国男人,沈翌收拾行李的时候,老库珀敲他的门给他送了一双手套。
“太冷了。”他说话的样子好像两人根本不是初次见面,沈翌道谢过后介绍自己的名字,库珀问他:“你是美国人吗?”
“中国人,在美国工作过。”
“不好意思,你的口音让我感觉很熟悉。”
沈翌礼貌性地回了一句:“为什么?”
“我的腿。”库珀说完,又在“leg”后面强调了一个“s”,“就是当年在美国的时候受的伤。”
他撩开自己的裤管,沈翌看见他的左腿从膝盖以下被截肢,右脚坏了脚掌。
说了一半,库珀也不想再多说,一边和他说再见,一边摇着轮椅回去自己的房间。
二月份沈翌接到了万师傅的一通电话,万师傅问他最近身体怎么样。自从沈翌告诉他自己调去伦敦以后,万师傅就更加放心不下他。
“我这里一切都挺好的。”沈翌刚将报表传给美国,他最近有一个新的想法,即是用最低的成本生产低端的适用相机,等到积攒够经验和名声以后,再由下至上,逐步打开用户群。
这个想法遭到了美国那边的否定,这件事让沈翌焦头烂额,对方希望他是在认真对待工作,而不是小学生玩游戏。
“一切都好就挺好的。”万师傅的相机店这两年顾客越来越少,沈翌偶尔也会给他汇钱,但他这些年存的钱已经够用了。他把这个小店里的老相机修了又修,它们和他都像是一台破旧的机器,逐渐地失去了活力。
“谈恋爱了吗?你可以找一个人照顾你。”
“没有。”沈翌笑了一声,“当年我让您找个老伴儿照顾自己,您自己给我说一个人可以,现在怎么反过来教育我了呢?”
“这不是担心你。”万师傅放下手里的螺丝刀,透过已经有些花的玻璃门看了看外面的大马路,他说:“你是不是还在等那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