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热恋中的小情侣,都不藏着掖着秀恩爱。”
吕夫人握住谢姨的手,“吕衍这小子,别的不提,但疼老婆这一点,实打实继承了我们家老吕。”
谢姨也笑了一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也是千挑万选,才看中了你们家吕衍。”
吕先生正色道:“谢夫人放心,挽挽若在吕衍那受了气,我先替谢家教训他臭小子。”
众人皆笑。
陈挽看着眼前这一幕,分外讽刺。
凡人庸碌,万般疾苦,为功名利禄,为碎银几两。
然而她才二十岁,便可过上普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不愁吃穿用度,更不必为五斗米折腰。
如果拒绝,大抵也只会被骂不知好歹。
但她宁愿效仿徐霞客,兀坐听雪溜竟日,过着不受拘束、遵从本心的生活。
斟酌再三,婉拒的话犹在唇边,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陈挽转头望去,楼梯口,男人身形颀长,背光而立。
“吕先生,吕太太。”谢鹤清颔首致意,独独忽略了吕衍。
分明两人离得最近,却刻意晾着他。
后者表情一僵,觉得失了面子,神情不大自然。
谢姨蹙眉,轻声点醒他,“这位是吕家二公子。”
谢鹤清状似没听见,拨弄腕上的表带,“时间不早了,收拾一下。”
视线移到碍眼的手,停了半瞬,又挪到她发白的腿。
十几度的天气,却还穿着单薄的针织毛衣和开衩鱼尾裙。
那双透着倦怠的寡淡眼瞳里,似乎有隐晦的情绪在流淌。
陈挽稍许怔愣,下意识看向他。
不止她,在场所有人都微愣。
谢姨反应过来,问他:“你要带挽挽去哪?”
“她一会有个表演,推不得。”谢鹤清回答得十分坦然。
谢姨虽有不悦,却不好摆脸色,“什么表演比招待客人还重要?”
“校庆演出,教育局长会出席。”
谢姨表情狐疑道,“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
谢鹤清挑眉,“我记得您没让我选择日期。”
谢姨被噎了句,自知理亏,不好再阻拦。
陈挽硬着头皮,不顾吕衍一张阴骇戾气的脸,急忙撇开他。
起身走到谢鹤清身侧,亦步亦趋地跟着,深怕他反悔。
走到门外,谢鹤清忽然站定。
陈挽径直撞上去,鼻梁硌得钝痛。
她嗔怪道:“怎么不走了?”
“回屋加件衣服。”
谢鹤清垂着眼睑,不笑时,有股不怒自威的严肃。
陈挽有些发怵,但更畏惧谢姨的责罚。
她摇头,“没事,学校寝室有厚衣服。”
此时风起,决明子飘飘散散,不经意洒落在陈挽发顶。
谢鹤清不动声色注视她,半晌,抬手轻摘下花瓣。
“得了好处就想跑?”
陈挽不解,抬眸见他薄唇微勾,深邃眼睛泛着细碎的光,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他这是笑了?
仅短短一秒,谢鹤清云淡风轻地退开。
“陪我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