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活动由平洲电视台拍摄播出,摄影师已经架好了设备只等拍摄,临时出了这样的事郑科也急得团团转。
十二月的天直冒热汗,他压低声音问叶崇文:“怎么样叶老师,您还有哪儿不舒服?怎么突然不能唱了,先去医院看看?”
老旦“柳迎春”和卫秀饰演的“樊梨花”已经上台,现在临时换戏也来不及了,每一声戏腔都像是他的催命符。
叶崇文拧着眉头,昨天来之前他打了一针激素针,判断应该是没问题的,没想到到了这儿水土不服直接失声了。
“叶老师,要不然您上台,我们找个人在后头替唱,怎么也得先把这出戏唱完了才成。”郑科抹着汗小心翼翼说,“总不能让观众白等着。”
说完,郑科冷不丁想起这薛金莲是个花旦应工,送戏下乡不比在剧场演出,今天来的人里头没有一个人能替!
完了。
郑科看着外黑压压的观众和架好的录像机,简直要昏过去,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小心翼翼的嗓音,“老师,郁霈会唱,不然让他试试?”
郑科惊喜扭头险些把脖子闪了,但看见站在一旁清清净净的郁霈却突然泄了气,他年纪这么轻,还是个学生能唱多好?
这一行不光看天分更看资历,他才学几年就敢替声,唱不好不要紧,毁了叶崇文的名声才是一等大事,谁敢冒这个险?
何况叶崇文脾气暴躁,为人倨傲眼高于顶,更不可能让他去替。
郑科摆手,重重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让你上台还不如临时换戏,演砸了这个责任我们谁都承担不起。”
何婉思这才觉得自己刚才有多冲动,居然敢让郁霈去替大师,忙说:“对不起老师,是我考虑不周。”
一时间整个后台如同战场。
叶崇文眉头拧得死紧,咬牙道:“今天是事故是我考虑不周,我去跟观众道歉,想办法换一出戏。”
郑科立刻否决:“现在换也来不及了,上午咱们只演一场《樊江关》,其他剧目的演员也没开始化妆,哪怕是现在加紧时间也得一个小时开外才能开锣,总不能让观众枯等一个小时。”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郁霈侧头看向广场,沉吟半秒,说:“叶老师,我可以帮你。”
叶崇文正在火头上,一转身,含着轻蔑的吊梢眼扫向郁霈:“就你?我还没到让你救场的地步,真是大言不惭。”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神齐刷刷朝他看去,鄙夷、震惊、质疑,无数道眸光如同刀子一样落在他身上。
梁钟看着叶崇文的表情,低声劝道:“郁霈,别逞能,这不是你能撑的场合,咱们这次来是学习的,别跟叶老师顶撞。”
郁霈没应,看向叶崇文:“就我。”
不卑不亢的两个字,没有辩解也没有游说,莫名让人听出几分自信,叶崇文冷笑一声:“你师傅是谁?说这么大的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我看就是你师傅到这儿来也不敢
这么跟我说话。”
“现在的小孩儿越来越大胆了。”
“是啊,我们那会儿……”
郑科后背都湿透了,拧眉说:“行了别添……”
“双膝跌跪泪涟涟,尊称嫂嫂你听我言……”郁霈缓缓开口,只唱一句,整个后台瞬间寂静得落针可闻。
这嗓子这唱腔?!
叶崇文一把抓住郁霈的手,头顶翎子一颤,“你再唱一句!”
郁霈定定看着他,眸光里明晃晃写着:要么让我帮你,要么砸了这场戏,你自己选。
四目相对,两相对峙,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边惊讶郁霈居然唱的这么好,一边惊骇他胆子这么大,敢这么跟叶崇文刚的人还是头一个。
锣鼓声渐寂,来不及了!
叶崇文一甩扎靠转身:“上!”
郑科顾不上许多,立刻塞给郁霈一个调试好的话筒,求爷爷告奶奶似的双手合十:这小祖宗一定得唱好啊。
“薛金莲”上场。
郁霈深深吸了口气吐出来,揉细了嗓音,泄出一丝勾人心弦的娇憨甜靡之声。
“为父修书到关前,晓谕长子薛丁山……”
后台寂静无声,郑科屏气凝神只觉得这嗓子比叶崇文还好,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是郁霈扮上了会有多惊艳。
梁钟看向微垂眼睫的郁霈,这是他第二次听他唱戏,不同于上一次娇媚幽怨的杨贵妃,这次的薛金莲娇憨又胡闹,嗓音里满是令人心痒难耐的撒娇撒泼。
心跳得极快,好像连嗓子都发干,掐着平板的手掌沁出细汗。
他眸光死死地盯着郁霈,极力克制着想要将他拥进怀里的欲望,呼吸难耐地转过头重重喘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