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来,公司有件事等我处理。妈,我先走了。”丰霆一刻也坐不住,连外套也没穿,长腿一迈,马上出了别墅大门。
室外冷风阵阵,够冷的,却刚好给他轰然烫的大脑降了温。
他在心中慢慢否定自己刚才的猜测。
沈宝寅怎么可能不知情,米荷同况争都是他的心腹,他那样一个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被他们两个瞒住。
沈宝寅一定知道米荷和况争的关系。
既然知晓,那么他会心甘情愿迎娶米荷,一定是和况争还有米荷达成了某种共识。
况争一定答应了沈宝寅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重要到沈宝寅宁愿背叛他,也要去做的事情。
可是况争有什么可以拿来和沈宝寅交换的呢?
可以令沈宝寅宁愿和他分开也要瞒住的那个真相,到底是什么?
况争甚至还在监狱里。
是啊,况争为什么会进监狱。
走私,贩毒,还有……杀人。
沈宝寅跟他讲,杀人罪不成立,警察也来问询过他。对了,警察。
仿佛头颅被一道闪电劈过,丰霆急切的脚步突然顿在原地,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方才电视里的演员眼熟。
因为对方,正是当初来到病房询问他的两个警察之一。既然警察是假的,那么那场针对钟完立之死的问讯,就是场骗局。
丰霆额上突然冷汗涔涔。
沈宝寅那日如释重负的神情,真的是因他无罪释放而高兴?
难道不是因为成功骗过了他而感到高兴?
他是一个未定罪的杀人犯,他以为自己不是,可那其实是沈宝寅为他编造的迷局。杀人罪一定要有人承认。既然他可以好端端站在这里,那么是谁做了他的替死鬼?
是况争,是况争为他顶了罪!
作为回报,沈宝寅才会替况争照顾已经怀孕的米荷。所以沈宝寅才不肯告诉他米荷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因为一旦他知晓,一定就可以猜到所有来龙去脉。
丰霆的喉头简直哽塞得讲不出话,他痛不欲生地抬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深呼吸一口气。因他突然觉,他似乎被蒙在了一个巨大的谎言底下,而他此刻手中就攥着那谎言的一角,只消用力一掀,就可以明了真相。
可他心中竟然有些害怕。
勉力直起身体,丰霆伸手揉了一把被冷风吹得硬微红的面庞,驱车很快去到警署。
曾经,他不是不想来亲自和况争谈一谈,那还是在他刚出院的时候,可是况争不愿见他,沈宝寅也来劝他,说:“况争连我都不肯见,只肯见律师。他要面子,不会想让朋友看到他那副模样的,好了,你难道比律师还厉害?老老实实养伤,别管这件事了。”他只好作罢。
提交完见面申请书,丰霆转头感谢了为他开方便之门的警督。
对方无所谓地笑笑,转身离开前朝他敲了敲表盘,又指了指原本应该安装闭路摄像却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意思是此地虽然封闭安全,可以让你同罪大恶极犯人讲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话,可是要看准时间。
一间小的会面室,正方形,只一张不大的桌子和两把长椅,都被焊在地上。况争瘦了许多,面色倒是还好,泰然镇定,瞧着不太为自己的处境而烦闷。
瞧见来人是他,还笑了下,讶然道:“丰总,不在办公室喝茶,来警署做什么?”
丰霆面色青,沉沉地抬眼望住他,盯得况争不太自在地别开脸,才有了动静。他两只手交叉相握,搁在桌面上,一个审问的姿势,徐徐开口:“米荷今日生产,产后大出血,此刻正在抢救。”
况争原本歪着身体靠在冰冷的铁椅上,闻言骤然转过头,双肩紧绷,瞳孔紧缩,玩世不恭的笑容退去,留给丰霆一张全无掩饰的、诚实的惨白面孔:“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