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司空堇宥径自入了书房,又过了片刻,便有黑衣男子入内拜见,二人应是在商讨要事,许久都不曾离开书房。
黎夕妤抱着古琴回了自己的屋,她找来一张锦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每一根琴弦,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其泛起丝丝光亮,她也仍旧不曾停歇。
她只是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如此方能掩饰心底久久难平的心绪。
而她终于将琴弦擦到已不能继续再擦时,便又自袖中摸出“羽晖”,拔出刀刃,一遍遍地擦着。
刀壁透着寒光,能够映照出她的眉眼,刚毅且凌厉。
待她将这一切都做完后,天色竟已暗去。
期间曾有婢女送来膳食,她却全无半点胃口,便独自躺在榻上,却也迟迟不曾有困意。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窗外突有阵阵寒风呼啸而过,随后便觉丝丝寒意灌入屋中,令她愈发地冷。
她这才想起窗子似是不曾合严,便蓦然起了身,向窗边走去。
窗外夜色尚可,然透过窗子,竟有片片雪花飞落!
下雪了……
黎夕妤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情愫,她不由向屋门走去,正欲推门而出时,却突有一阵“吱呀”声响传来。
她隐约能瞧见书房的门开了,随后便见司空堇宥独身一人步入院中,负手而立,竟这般默立着,任由风雪肆虐。
遂,她即将触碰到门壁的双手便收了回,一颗心轻浅却急促地跳动着。
她不知司空堇宥为何会站在院中,只觉他的身形格外落寞。风雪吹拂着他的衣角,他却仰头望着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黎夕妤便也默然地站在屋中门前,透过门纸,遥望着他。
她的屋中一片昏暗,不曾燃烛,无半点光亮。她便如此站在黑暗的屋中,默默地望着院中风雪下的他。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周遭更是寂静无声,他便成了她眼中的唯一。
却突然,这所有的寂静被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所打破,她房中的那扇窗,竟被寒风给吹开了!
陡然间,强烈的寒意灌入屋中,带着片片雪花,一同进了屋。
浅淡的月光自窗子照进,黎夕妤瞧着那翻飞而入的雪,只觉此景甚美。
可那方默立在院中的身形却突然动了,但见司空堇宥转眸望了来,而后竟迈出步子,向她的屋子走来!
黎夕妤见状,心中一惊,连忙俯下身,快步向床榻走去。
她迅速躺在了榻上,翻身面对着墙壁,正想伸手去拉扯棉被,房门却在这时开了!
她立即闭上双眼,再不敢动弹半分,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气息,佯装睡熟了。
随后,她听见关门声响起,应是司空堇宥顺手将房门合上了。
接着,他沉稳的脚步声回荡在耳畔,他似是走去了窗边,将那突然被风吹开的窗子合得严严实实。
待窗子合上后,脚步声再度响起,黎夕妤本以为司空堇宥是要离开了,却没想那脚步声竟渐渐近了!
他最终走至她床边,站定在她身侧,却仅能瞧见她的后脊。
一时间,黎夕妤的心跳再度加快,她不知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还是说……他已经察觉出她并未睡着?
就在她暗自揣测他的心思时,他突然又有了动静,竟赫然俯身,向她靠来!
察觉到他越靠越近的气息,黎夕妤的大脑嗡嗡作响,不知他想要做什么,不知自己是否该立即起身。
而就在她紧张不安、慌乱无措至极时,他突然扯过她身旁的棉被,将其铺展开,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动作很轻,似是担心吵醒她,却又将棉被掖在她的肩头,动作有些笨拙,却十分轻柔。
黎夕妤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愈发急促,“咚咚咚”,一声又一声,全身甚至开始酥麻。
她从未想到,司空堇宥竟也会有如此温柔的时刻,即便他在院中站了许久,然此刻他的周身竟无半点冰寒之意。
替她将棉被盖好后,他终是直起了身子,半晌却未有半点动静。
即便背对着他,黎夕妤也仍旧能够察觉到,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她,不曾移开。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有厚实的棉被盖在身上,竟有困意来袭,令她的意识趋于浑浊。
她的心绪逐渐归于平静,在他这般静默地观望中,沉沉睡去了。
翌日,黎夕妤是在一阵敲锣打鼓声中转醒的。
她缓缓睁开眼,望着头顶的青石瓦片,耳畔却始终萦绕着喇叭唢呐的声响。
无须再去询问与猜测,她已然知晓发生了何事。今日可是季杉与丞相千金的大婚之日,如此尊贵且负有盛名的两家人结了亲,定会将整个皇城闹得沸沸扬扬。
黎夕妤转眸望向窗外,看天色已有辰时,她竟又睡到这么晚!
连忙起了身,向屋外走去,然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有风雪无情地灌入,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屋外是白雪皑皑,积雪已落了三寸厚,天色一片昏暗,雪势未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