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国没有想到孟娇会这么说,他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随之生了变化。
“你说什么?”
孟娇大大方方地将手中的短袖递给了李爱国。
“李书记,我刚刚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一个人从知青所跑出去,我看清楚了他的样子,正是宋二海。”
孟娇笃定地开口说道。
其实她并没有看清楚那个人是谁,但是从房间里被毁坏的样子,还有她衣服上的脚印,孟娇已经推测出了对方是谁。
今天生产队开大会,因为李爱国说的是修水渠的事情,所以大喇叭广播的时候,生产队所有的社员全都去了大队部外面的广场。
现在这年月,生产队开大会,社员们根本没有胆子不去的,毕竟大家伙儿都是相互认识的,谁家去了,谁家没去,都是清清楚楚的。
孟娇在生产队里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孙赖头高大志那几个二流子已经被孟娇收拾惨了,他们见识过孟娇的手段,知道她是一言不合会用猎枪崩人的,自然不会来找她的麻烦。
那几个人现在恨不能躲孟娇十八丈远,生怕被孟娇看到了后,再想起之前他们做的事情来。
再说了,孟娇刚刚去开大会的时候也看到他们了,自然不会是他们来偷的。
除了他们之外,嫉恨孟娇,想要对她下手的,就只有宋家的人了。
宋三湖在镇子上念书,这个点儿自然不会回来,宋二海在镇子上的砖瓦厂干活儿,没来参加大会是很正常的事情。
以孟娇对宋家人的了解,他们在自己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忍下这口气?要是不做些什么,他们就不姓宋了。
这要是其他的小偷,那些衣服,水瓶什么的都是好东西,有那时间,自然是要通通偷走的,而且除了她的房间之外,其他几个知青的房门都没有被破坏过,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要知道依照正常逻辑,北屋是一座院子里最不好的屋子,这里朝向不好,屋子里会显得阴冷,正常人第一选择肯定不会是这间屋子。
但是这次的小偷偏偏没去上房,没去南屋,直接来了她住的北屋,还把她的屋子给祸祸成了这种样子,这要不是冲着她来的,傻子都不会相信。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她衣服上的这个脚印了。
这是解放鞋的鞋底留下的印子。
要知道现在的解放鞋还是军工厂生产出品的,大多都是部队里的士兵穿,市面上当然也有,毕竟解放鞋结实耐穿,3517的解放鞋穿个几年都不会破的,大城市的劳保店里也会售卖这种解放鞋。
但那也是大城市才有的东西,像是梨花生产队这种小村子,解放鞋是一种稀罕物,很多人别说穿了,连见都没有见过。
社员们大都穿着自家做的布鞋,了不得了去城里买一双大头棉鞋穿穿,那已经是顶顶好的东西了。
但是孟娇知道宋二海是有解放鞋的。
他是宋大河的亲弟弟,宋大河对这个弟弟还是很疼爱的,给他几双解放鞋穿,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宋二海那人的胆子虽然不是很大,但却很虚荣,他在镇子上的砖瓦厂干活儿,虽然只是个临时工,还没有当上正式工,但因为宋大河的存在,他觉得自己成为正式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种解放鞋是他常穿的,一年四季,除了夏天太过捂脚他不穿之外,其他三个季节,这解放鞋就像是焊在了他的脚上面似的,根本就不愿意脱下来。
孟娇知道自己和宋家有仇,如果她空口白牙说是宋二海干的,李爱国未必会相信,但是她白色短袖上留下的这个脚印,却完全可以证实这一点。
她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脸,但是这个解放鞋的脚印已经足够钉死对方了。
孟娇将短袖交给了李爱国,脸上的表情格外认真:“李书记,我知道我如果空口白牙说是宋二海,你肯定不相信,但是这衣服上的解放鞋脚印应该可以证明的吧?”
许德胜凑了过来,看了一眼白色短袖上的痕迹,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就是解放鞋的脚印,是不是宋二海,让他来对比一下脚印就知道了。”
要知道许德胜可是梨花生产队的民兵连长,他早些年也是参加过游击队打过仗的,后来因伤退了下来后,就在梨花生产队当了民兵连长。
他很清楚,每个人因为走路的习惯不同,脚掌用力是不同的,就算是同样的码数,但是不同的人踩出来的脚印是不一样的。
许德胜没相信孟娇说的那句自己看到了那人脸的话,但是有脚印做证据,只要对比一下脚印,就能抓住那个小偷了。
这么想着,许德胜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了孟娇。
“孟知青,你屋子里除了毁坏的这些东西之外,还有没有丢其他的东西?”
李爱国闻言,同样转头朝着孟娇看了过去。
听到许德胜的问话后,孟娇点了点头,回答道:“我丢了三百块。”
许德胜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什么,三百块?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三百块在这个年月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孟娇手里居然有三百块,她从哪儿里来的这些钱?
孟娇苦笑一声,回答道:“李书记其实知道这钱是哪儿来的。”
李爱国愣了一下,试探性地说道:“宋怀木他们给你的?”
孟娇点了点头:“是的,之前我和宋家闹成那个样子,自然不愿意善罢甘休,他们耽误了三年,又磋磨了我那么久,我除了要了我爸妈给我寄过来的钱,还要了一些补偿。”
说到这里,孟娇脸上露出了浓浓的苦涩之意来。
“难怪他们之前给钱给的那么痛快,我还以为他们是心虚理亏,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才想着补偿我,没想到他们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孟娇的话直接将宋家人这么做的动机也说了出来——他们这么来找她的麻烦,就是为了那三百块钱。
“没想到他们把钱偷走了还不算,把我的屋子都毁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