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源坐在龙椅上看够了好戏,看了一眼乔屿,见她神色恢复平静,才高声摆手叫锦衣卫将人带下去,然后体贴地说了一句散朝。
群臣软着身体,互相搀扶着出了殿门。李希源也带着钱进和乔屿回到暖阁。
李希源舒展双臂任由钱进给他脱下白色孝服,笑着看着靠在一边的乔屿:“今儿一大早,谷主那边传来了好消息,说是能解蛊毒的药快要制好了。”
这消息乔屿也知道,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李希源习惯了她的话少,继续道:“等药一出来,这件事也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你这段日子出力不少,可有什么想要的?我一定找人——”
乔屿轻声打断:“不用了。我想要的,殿下给不起。”
李希源知道她的心结在她小师妹无药可救,暗暗叹了一口气,含笑道:“无论如何,我欠你一个人情,等你以后后悔了,可以随时找我兑现。”
他说完,见乔屿表情无聊,识趣地示意钱进送她回顾府。
杀了陶忍之后,乔屿没有接受李希源赐予的豪宅,而是住进了顾启章曾经给她安排的客房,与她一齐住进去的还有冲天辫、叶黎衣,以及知道他家少爷被炼成蛊人后整天以泪洗面的何咏。
冲天辫一直被囚禁在九王府地牢里,被乔屿带人救出来后,虽然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但是却一直默默研究能治好顾启章的解药,连李希源提出希望他顺便救治大臣的请求,他也没有拒绝。
她今日陪着李希源上朝,顾府里就留了他们三人,和一个一直昏迷不醒的顾启章。
钱进一路送她进了顾府门口,期间一直没怎么说话,到最后突然神神秘秘冲她笑笑,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我今儿早上起床看见了喜鹊,保管要有好事发生。”
好事?乔屿付之一笑,不以为意。喜鹊真要那么灵,那么家家户户都应该养喜鹊。
目送钱进离开,乔屿推开顾府的门。
顾府内静悄悄的,往日还没回来便能听见何咏细细的哽咽声,叶黎衣轻柔的安慰声,和冲天辫不耐烦的嚷嚷声。
怎么今天这么安静?安静得有些反常。乔屿蹙眉。陶忍虽死,他手下那些天火教的教众却并没有被尽数消灭,难保有些人上门找茬。
想到这里,乔屿脚步一踏,飞身跃至顾启章房门前。
顾启章的房间关着,她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开,“砰——”两扇门向后折开,坐在圆桌旁握着水杯喝茶的身影吓了一跳,侧头望了过来。
乔屿举在身前的手顿住,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顾启章若无其事地放下水杯,手暗暗用力撑着还有些疲软的身体站起来,他嘴角露出一个笑意,想要走到她面前,谁料刚迈出一步,整个人就踉跄着栽倒到一边。
惨了!顾大人心里惊慌失措,倒下去的姿势却云淡风轻,甚至默默凹了一个潇洒的造型。
乔屿也终于回神,她闪身展开手臂,拎起了顾启章后脖颈的衣服,将他按在椅子上,环顾四周,没发现叶黎衣他们的身影,正要抛下顾启章出去找人。
手上却一重,她回过头,看见顾启章紧张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她轻轻问道。
顾启章默默描摹着她的眉眼,为自己加油鼓劲,终于他一闭眼睛,仰着头准备涩然开口,眼睛看到乔屿渐渐地弯起眼睛,牵起了嘴角。
“我知道的。”她笑着道。
顾启章的心脏一跳,耳根和脸色一起涨红,他抓着乔屿的手开始轻轻颤抖,但一直没有松开,而是徐徐地低下头,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我爱你。”他的轻吻珍重怜惜,说出口的三个字情深缱绻。
乔屿望进他眼睛里,张开手指,一点点扣住他的手指。
隔壁房间内,将耳朵紧紧贴在墙上的叶黎衣红着眼睛,捂住嘴巴。
何咏开心得手脚直舞。
只有冲天辫盘腿坐在桌子上,抱着双臂,不满地闭着眼睛。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人要他也跟着回避,到底什么有好回避的?
正文完。
番外一
日头渐渐西移,往村口小路上围拢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的表情凶恶,手中的锄头镰刀还沾着黄土,就要越过护在顾启章身前的几个衙役,朝顾启章挥来。
“你们要干什么!”金县令站在顾启章身边,用力推开朝空当戳过来的戳头,抖着两撇胡子喝道:“朝廷颁布的新法,你们顽固违抗,现在还要对钦差大人动粗,知不知道截杀钦差是要诛九族的重罪?”
围过来的庄稼汉子恨恨地瞪着他和顾启章:“狗屁的新法,老子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让我们这些小民百姓家破人亡的旨令!”
半年前,新帝即位,大赦天下的同时,颁布了多条新法,其中一条就是“不允许典当妻女”。这条法令推行下去,全国各地都小有成效,除了福舟省。
福舟省典卖妻女的恶习已久,其中关系网盘根错节,在全国如火如荼开展新法新气象的时候,福舟省典卖妻女的风气不仅没有减少,甚至还增多了,开始往外省偷偷典卖妻女。偏偏福舟省官员还上下勾结,上奏谎报新法已经大有成效,适逢巡查御史路过,才戳破福舟省上下几百官员的谎言。
新帝震怒,再次委任顾启章为钦差,命他彻查福舟省欺上瞒下的案子,还要他想尽办法将新法推行开来。当然,一个五品的员外郎根本镇不住这群地方官员,顾大人也就华丽丽地升了官,空降成为福舟省巡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