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些紧张的女人这才露出笑脸,她坐在轮椅上,安静地目送他们一行人登船。
海风扬起身下的裙摆,她伸出手,将吹出来的折痕一一抚平风。
等人全部进了船舱,船夫合力把锚拔起,就要开船时,远处突然飞来一只白色的鸽子,扑簌扑簌怕打着翅膀,要越过他们往船舱里面闯。
“去、去。”几个船夫赶紧用手去赶它,没想到这白鸽不仅不怕,灵活地避过他们的挥打之后,还伸出尖喙,狠狠地啄他们的手背。
“哎呦——”几人哪见过这么凶的鸽子,对视一眼,正要动真格的,一抬头看见乔屿掀帘子出来了。
“怎么回事?”乔屿眼神从几人略显狼狈的脸上扫过,才问出口,眼前便欻扑过来一道白影。
“小白!”站在乔屿身后的沈末惊喜地看着停在乔屿肩头的白鸽。
“咕咕——”白鸽叫了两声。
这只白鸽是玄玉宗养的信鸽,通体洁白,飞翔的时候,尾部展开像一把小扇子,看着特别漂亮,宗门内的师姐妹都把它当小宠物养,所以她师父轻易不会用这只白鸽来传信,除非是十万火急的情况。
乔屿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
她取下白鸽腿上绑的小纸条,展开之后,那纸上只写着两个字:速归。
“速归。”沈末喃喃念着,紧张地望着乔屿:“大师姐,师父她们不会出事了吧?”
玄玉宗是武林第一大门派,她师父柳默笙是当今正道第一人,一般的小事,不至于催着她们回去,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而且人手不够。
乔屿心里虽然也是这么想的,但身为大师姐,她这个时候不能慌乱,她安抚地拍了拍沈末的肩膀,“别担心,不要自己吓自己,既然师父叫我们回去,那你尽快动身,我护送顾大人回京后,会立刻返回师门。”
沈末点头,赶紧喊住要启航的船夫,她带上白鸽,一蹬船板,闪身上了岸。
乔屿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她的背影。
于此同时几个船夫在跟出来看情况的顾启章的示意下,开始划桨。
长桨拨开水面,开出几朵波光粼粼的水花。
顾启章慢慢走到乔屿身边,轻声道:“乔姑娘,接下来的路,我来的时候都走过一遍了,哪里危险,哪里安全,我清清楚楚。你要是有急事,可以不用管我。吕之瑶的信也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呈交皇上,为她父亲平反。”
乔屿垂眸望着水面,没有接话。
顾启章看着她,琢磨着怎么说才能劝她离开,冷不丁听她转移了话题:“你那天在水里为什么要亲我的额头?前两天为什么要抱着我?”
顾启章一愣,那件事其实过去好几天了,他当时以为从水里上来,乔屿会跟他问清楚,但是乔屿没有,谁想她这时候突然翻出来问。
乔屿竖着耳朵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不由侧头看他,只见他望着自己,目光温柔。
初见时,她觉得顾启章谄媚可恶,空有外表,内心丑陋,白瞎了一对如画的眉眼。如今还是这张脸,只是柔和了眼神,整个人却显得英英玉立,丰标不凡。
她在看着我,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顾启章面上不显,但其实心里早如擂鼓,心脏一下比一下跳得更快更急,好像要从耳朵里蹦出来。
尽管现下不是他所设想的表白心意的好时机,但是乔屿既然都这么直白的问出口了……
“我、”他舔了舔牙齿,试探着吐出一个字,发现声音听起来有些干哑,连忙用手抵住嘴整了整嗓子,“我对——”
他终于调整好情绪,想要一口气说完,但是才说了两个字,就看到乔屿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
顾启章一呆,有些忐忑地望着她。
这是什么意思?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意思是拒绝?
乔屿站在他旁边没有任何反应,顾启章盯着她的表情,心狠狠坠了下去。
他缓了缓呼吸,想着说什么缓和一下氛围,再为自己争取一下,却听一声微弱的呼救声。
“救、救命。”
顾启章一惊,已经岔开到九霄云外的瞬间回笼,顺着声音望过去,赫然发现远远的江面上,飘着一个黄竹编制的木笼,笼子里关着一个被绑着双手双脚的女人。
海水慢慢淹没了女人的身体,她拼命地仰着脖子,但是剧烈的挣扎下,呛了好几口水,吞吐出大大的气泡。
眼瞅着那气泡越吐越小,顾启章不禁着急起来,那头乔屿已经闪身到了几个船夫身前,指着女人,大声叫他们去捞上来。
她从小在玄玉宗长大,是个旱鸭子,不会凫水。
几个船夫扑通扑通跳下去救人,顾启章也跟着下水,几人合力将困在笼子里的女人拖上船。
外面的动静将一船人惊动了,叶黎衣出来一看一个昏死在地上,脸色惨白,嘴唇发抖,还挺着大肚皮,身体无意识瑟瑟发抖的女人,大惊失色下又钻了进去,抱出来一条厚厚的毯子。
乔屿接过她手里的毯子,将女人裹起来,进了船舱,给她换了一身衣服,灌了一点热水进她嘴里,她才迷迷糊糊地睁眼。
“你没事吧,姑娘?”叶黎衣用手里拿着一条布,细细擦着她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没事、没事,谢谢,谢谢你们救我。”女人看着她和乔屿,又望向船舱外站着的顾启章三人,抿着嘴唇,颤了颤眼睫毛,伸手捂住肚子,终于没忍住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叶黎衣忙换了一条布,去擦她的眼泪:“姑娘怎么好端端的哭了,是遇着什么委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