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睁眼时,疾步上前,踹开一旁挡路的胖子掌柜,接着闪电般伸出一只手,掐住顾启章的脖子,生生将他从地上提起来。
“呃——”骤然袭来的窒息感,让顾启章迸发出一股求生的本能。
他伸出双手扣住女人卡在他脖子上的手,想要将它掰下来,但是女人的手宛如千斤重,任他怎么使劲,那只手都像长在了他脖颈上一样,一动不动。
能够吸入的氧气越来越少,顾启章脸色涨得通红,渐渐发青。他的视线里,疤脸女人的脸开始扭曲模糊。
他的双手脱力地下垂,慢慢地眼皮也耷拉下来,濒死之中,脑中突然浮现了许多朦朦胧胧的身影,他们站在对面沉默地看着他。
“父亲……母亲……”他浑浑噩噩地噏动着嘴唇。
忽然,所有的场景都如烟雾般散去。
一声击缶一样的清脆的铮鸣,像一道灿烂的白光从天而降,击散了漫天大雾。
那只宛如钢铁般嵌在脖颈里的手也陡然松开,大量的空气重新进入肺里。顾启章大口呼吸着睁开眼睛,循着“叮叮当当”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
半空中两道身影有一瞬间的滞留,擦肩而过时,长剑和铁棍已经“砰砰砰”,在火星迸溅中过了数招。
俩人甫一落地,又是一串眼花缭乱的连招对撞。
“乔姑娘……”顾启章怔怔地盯着那道腰杆挺得笔直,将手中的长剑舞出幻影的身影,喃喃出声。
出发前乔屿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怎么现在……
乔屿抽空扫了顾启章那边一眼,确认他十分安全,便回过神专心跟面前的女人对打。
这个女人力气极大,她手里的铁棍每一次劈下,她运剑相抗时,右手手臂会感到一瞬间的麻痹,无法灵活使出下一招剑法。
这样的招式,她曾经在比武大会上见过一名禅宗内门子弟使过,只是那弟子耍的是木棍,棍法也不像眼前女人一样一力降十会。
眼前突然一空。
乔屿警觉地抬头,便见女人轻轻跃至了半空,又猛地将身体下沉,对准乔屿所在的位置,挥棍,狠狠劈下。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乔屿连退好几步都在女人铁棍的挥扫范围之内,只好双脚蹬着地,旋转起腰身,提剑相抗。
“邦——邦——邦——”
铁棍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乔屿脚下的木板,渐渐地发出破裂的咯吱声,在抗住了又一凌厉的混法后,木板终于“哗哗哗”碎裂。
霎那间,木屑飞溅,先是如水花般扬起散开,接着才劈里啪啦往下落。
乔屿眼前视线一糊,就在这恍神的倏忽之间,后脚猝然踩空,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后仰,倒头栽了下去。
“乔姑娘——”顾启章瞳孔一缩,心胆齐齐震颤。
他反应过来,想要冲过去查看乔屿情况时,一根铁棍忽然携带着千钧之力,朝他横打过来,那力道之大,他甚至能听到铁棍与半空中气流相撞,发出的“嘶嘶”声。
这一棍挨到,他得五脏六腑必然破裂。
顾启章知道厉害,仓皇之间,手脚并用,用尽全身力气往旁边爬,但是那铁棍像长了眼睛一样,追着他打来,避无可避。
铁棍已经扫过顾启章面门,疤脸女人轻轻抬起,就要照着他的天灵盖敲下去,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绚烂的白光,刺得她双目灼痛。
她赶忙闭上眼睛,而后便觉得手中一空,胸口一痛。
好痛,比她脸上被火烫伤的那一晚还要痛……疤脸女人抬起头,鲜血从她的嘴角露出来,她缓地抬起手,但不是去擦嘴角的血,而是摸了摸脸上的疤痕。
“噗呲——”乔屿站在她面前,将剑徐徐地抽出来,刀疤女人顺势软倒在地,她胸口的鲜血渐渐爬上了贴身的衣裳,沁出一层血色。
乔屿收回剑,不再看她,正准备往顾启章那里走,刀疤女人突然幽幽地开口:“为什么不顺手杀了我?”
乔屿回头,见她歪歪斜斜倚在地上,白着一张脸,自下而上地看着自己。
乔屿面色平静:“击败对手,而不击杀对手,这是我师父定下的规矩。”
“呵呵。”刀疤女人发出一声像手指刮蹭在木板上一样难听的笑声,“柳默笙还是那么虚伪。”
听出她语气里的熟捻,乔屿看了她一眼,刀疤女人却没往下说了,只转了头,目光沉沉地盯着远方。
乔屿皱眉,不再理她,抬腿继续往顾启章那边走。
“乔姑娘。”顾启章看着她慢慢走近,心里莫名其妙地溢出一丝欢喜。
他想着说些什么,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发出一声异响。
在他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乔屿已经猛地回头。
只见那个一直龟缩在一旁,装作隐形人的胖子掌柜,倏地捡起了那根被乔屿一剑扫落的铁棍,三两步冲到了刀疤女人身旁,对准她的头盖骨,重重捣下。
“啪——”
刀疤女人的头盖骨像一颗被摔烂的西瓜,鲜血蓦地炸开,贱了一地。
她的身体反射性地一抖,接着就歪头咽了气。
整个过程太快,快到乔屿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
“哈哈哈哈哈——”
胖子掌柜顶着一脸血抬起头环视一圈,眼神最终落在乔屿身上,他脸上慢慢浮起几分癫狂的恨意,怨气冲天道:“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早点来呢?”
乔屿攒眉,心里觉得这胖子莫名其妙,慢慢握紧了手中的剑。
“不过,都不重要了。”胖子掌柜俶尔语气一转,整个人平静下来,“我师兄要来了,你们一个都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