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处的褚清看来,是一对纠缠不休的怨侣,口中默默念着“非礼勿视”,撇开了视线。
除开一开始的偏见,他已经对秦敕改观了,并且将自己心中曾起过的一点点绮念也抹除干净。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不到他那一步。
然而下一秒,薛薏狠狠推开了秦敕,跪到一旁用力扣着自己的嗓子,连连咳嗽,像是极力想吐出什么。褚清顿觉大事不妙,赶紧过去扶住她。
薛薏掐住自己的脖子,表情狰狞且痛苦,目光凶狠瞪着他,质问道:“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她身上不可控制涌上热潮,偏偏手脚冰冷,整个身体就像是冰火两重天。
“呵呵呵……咳咳。”秦敕仰面躺着,笑着笑着又止不住咳嗽,断断续续说道:“同心蛊,你身上的,是母蛊,你想走,就亲手杀了我。”
“什么?”褚清满眼震惊,同样不可置信地看向秦敕。
同心蛊母蛊靠子蛊精血供养而生,母蛊死,子蛊同死。可母蛊若想恢复自由,只用杀了子蛊就好了。他这是以命相逼,赌薛薏垂怜过他。
他真的将薛薏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褚清目光回转在他们之间,一时不知道该劝谁,秦敕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晕过去了,最后做出选择的只能是薛薏。
他做不来杀人的事,更做不来劝她杀人。
薛薏身形消瘦,跪在原地显得那么脆弱。双手护在心口处,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下接一下跳,吵得她大脑无法思考。
她已经分不清现在的心跳究竟是因为蛊虫入体,还是因为秦敕了。
-
秦敕醒来,依旧是躺在那处宅子里,头顶是熟悉纱帐,他和薛薏行欢时曾无数次看到的纱帐,他甚至能想起薛薏因为抑制不住而扯住它时荡起的波浪。
整个屋子寂静地可怕,没有一丝人声。
挣扎着坐起身,秦敕环顾四周,不觉苦笑出声,回荡在房间里,透着彻骨的悲凉。
低头喃喃自语道:“还是走了吗?”
因为刚刚苏醒,脑子还有些混沌不清醒。
关于他爱薛薏这件事,可真是从始至终都令人绝望。不过既然是他亲手将伤害他的武器交给她的,她想要如何使用,权力都在她。
夫妻没有隔夜仇(二合一)
“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
兀的一道女声响起,循声望去,薛薏像没事人一样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伤药和细布。
虽然她极力想表现得自然,但秦敕的视线炽热滚烫,流落在她身上,让她感觉手脚放在哪都不自在。
就在他的注视之下,薛薏敛着眸子,避着他的目光走进。
她将托盘放到一边,本来想帮忙扶着他躺下,却没想到刚伸出手,就被他紧紧抓住了手腕。
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薛薏有些受惊,抑制不住身形一颤。
他力气很大,薛薏挣了两下都没能成功,才蹙着眉抬头,忽地落入他幽深漆黑的眸子,一时屏住了呼吸,教训的话顿时堵在嗓子说不出口。
她想说,他不要命了,她却还想要,这样的事情,以后都不要再做了。
最终抿着唇收回视线,目光落到他手臂,因为用力,刚刚包扎好的伤口重新崩开,从白布中渗出殷红。看他糟蹋自己的身体,薛薏不由皱眉,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攥着。
既然控制不了他的行动,就只能改变自己的。
如果他们要在一起,注定有一个人要敛其锋芒,她理所应当地想那个人会是自己,因为她没有挣扎和反抗的能力。
之前,她习惯了对秦敕的每一个行动都加以恶意的揣度,而秦敕确实也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每一步都机关算尽,处心积虑。
剑拔弩张的纠缠,即使势均力敌也会累,她一直想要的是结束。而秦敕一直做的,是宁愿两败俱伤,也绝不放手。
所以他用他的一切去赌,赌他们不会在那里结束。而确实是他赌赢了,她下不去手杀他。那样的自己真的让她感到陌生。
或许她应该试试,去试着接受他。
薛薏微微颔首,目光平静,鬓边的碎发丝丝垂落,整个人散发着恬淡和安宁的气息,反而让秦敕误解了。
无声的僵持,被秦敕低哑的笑打破,带着浓重的自嘲,解释道:“没有骗你,你身上的确实是母蛊。”
他自己完善着她的思考和行动,一切都有迹可循。
如果是害怕他跟她同归于尽,而有所顾忌,那么大可不必。可能就算他解释她也不会信,因为他劣迹斑斑,那好像也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他以后都不会再骗她了。
在秦敕看来,薛薏身上笼罩着淡淡的疲倦。疲与应付他的感情,所以她不挣扎了。
轻轻放开了用力攥着她的手,好像一并放开的,还有一些执念。
薛薏察觉他心情低落,张了张口正准备解释,外面的门忽地被敲响,打断了两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氛围。褚清声线有些颤抖,喊道:“薛薏……他们,不让我走。”
面对着几个浑身肃然杀意的侍卫或是暗卫,褚清心里发怵,后背靠在门上才艰难维持着站姿。
薛薏收回手,只觉得刚刚被他触碰的肌肤一阵发烫。
听到褚清求助的声音,刚起身,身后刚好响起秦敕咳嗽的声音,像是极力忍耐,但忍不住泄出的。
低头一看,秦敕神情痛苦,面色惨白地靠在床头,紧抿的唇没有一丝血色。
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到底褚清是客人,薛薏犹豫了一瞬,最终选择速战速决,快步过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