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吗?”硝子问,传言纷纷扰扰,她没有也不想去打探过这件事,诅咒师被杀死是多天经正义的事情啊,何况那时候你的通缉令沸沸扬扬,她没法高高在上的责怪五条悟,:“是你动的手吗?”
依旧是静默。
问这种问题是永远得不到回答的,他的眼睛被黑色眼罩遮住,就像此刻五条悟平静的把目光投过来,硝子也什么都感受不到。
一口气长长的吐了出来,硝子走向床边,简单的检查了一下你的生命体征,依旧很稳定,体温也很正常,她把检测报告放到床边,恢复了平时那种漠然的样子:“你要是闲就自己一个人看着吧,我还有病人要处理。”
门开门关,屋子里最后只剩五条悟一个清醒的人。
他沉默的立在原地站了会,蓝眼睛隔着黑色眼罩安静的看向你。
一个……活着……有呼吸的你。
……真正的,十六岁的,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你。
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为什么编造一个谎言,疯子的思维都是没有逻辑的,他不觉得自己是疯子,他很理智,很清醒,但昨日夏油杰似笑非笑的问起他理由时,他一句也答不上来。
【你觉得她在你的保护下就能无忧无虑了吗?】
他不知道,所以只能沉默,没有人会喜欢被谎言蒙蔽,这种无忧无虑难道不是一种假象吗?但五条悟看着夏油杰,也同样露出嘲弄的神情。
【如果你不是这么想的,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真相呢?】
你不是也很想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所以夏油杰也沉默了下去。
枕头旁的诊断单皱出痕迹,五条悟扫了眼单子上的内容,没什么特别,也没受什么伤,大概是最近精神上都很萎靡,所以才会这么轻易就被咒灵拖入梦魇,他低了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这几天很忙,他杀了人,他倒不为杀人感到有压力,他生来就被赋予高位,但高位从来和责任是相互捆束的,他很小就被迫因此碰过鲜血,目睹死亡是常见的事,因此从不会触动他,但对于一个刚成为咒术师的普通人来说,这大抵是一个恶梦。
“……”
实验的事情仍不清楚和你是否有关联,你身上的诅咒气息与查到的其他实验体并不大相同,在高层注意到这一点前……
五条悟的手指停留在你蹙起的眉心前,在轻轻的蜷缩后,他最终没有抚平眉间痕迹,沉默的收了回来。
你必须要有自保能力。
关于灾难的记忆
狂风,血腥味,废墟之上。
是下午,阳光很好,将地面堆积起的浓稠血液反射出漂亮的光芒,断裂的手臂躺在地上,不远处是手臂主人的头颅,大大的睁着眼,瞳仁里映着干净的天空。
救命……
到处都是碎尸,野兽仍然在长长的嚎叫,风把嚎叫声和尸骨被踩裂的声音带到耳边,你伸出手,看到满是红色粘腻的掌心。
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凝结成一块,血腥味在鼻腔间挥之不散,伸出肮脏带伤的手,不疲惫的,痛苦的,茫然的试图从石块和钢筋间找到亲人的痕迹。
妈妈……
腿失去了知觉,断了吗?为什么不痛呢?胳膊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的流着血,和别人的混杂在一起,全部凝在皮肤上,成为果冻一样的块状。
妈妈……
用胳膊肘撑着地往前爬,野兽轻易扫开的建筑落在人类手里却是如此的巨大……搬不动,无论如何拼了命也搬不动……尖锐的锋口划破掌心,但疼痛是麻木的,这里到处都是尸体和血液,从你身上流出来的时候也没什么稀奇。
妈妈……
藏在废墟下的一枚戒指,圈口很小,戴在一只细长的手指上,你知道戒指的内部刻着爸爸的名字,戒指的主人从不会取下它,她说阿凛是妈妈的宝贝,等妈妈去世了就送给阿凛当做传家宝。
要是阿凛遇到困难了,还能当掉拿一笔钱呢,妈妈最后帮你咯。
……妈妈
天空上传来打斗声,泪水模糊了视野,身体的疼痛终于迟钝的从心脏处剧烈的传送来,呜咽声想止住却停不下来,好疼……好奇怪……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呢……昨天答应的好吃的还没有做,吵架了你还没有等到她板着脸敲门说吃饭了……
……妈妈
它的嘶吼声近了,带着狂躁的血气和臭味,你听到有人说话,但听不清,失血带来的晕眩一阵阵的侵袭着大脑,伸出手仍努力的试图往前爬,爬到妈妈身边。
……妈妈……
脸上很脏很热,是泪水还是鲜血在往下留呢?分不清,连感官都丧失了一部分,天空凄厉的尖啸声使你的大脑更昏沉了,但你仍死死的睁着眼睛,试图从模糊的视野中找到妈妈的痕迹。
如此微小……
如此渺茫……
手臂擦过凹凸不平的石块断口,指尖扣着布满碎屑和石子的地面,往前爬……把戒指……给妈妈……你不要……不要传家宝……
越来越暗……视野最终归于一片黑色……在失去最后知觉前,有谁把你抱了起来。
“……不要怕。”
他说。
你睁开眼睛。
很暗,有风从脸颊上吹过,轻飘飘的,像温柔的抚摸,但这抚不平梦境带来的疼痛,本能的握了握空空如也的手掌,即使梦中你握的是那么紧,戒指也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就像这种疼痛感一样,无论你此刻体验的多真实,身体上也没有一丝的伤痕。
把视线往旁边移,有道很高的身影立在窗户边上,头发随着风的方向乱七八糟的吹着,你愣了两秒钟,从床上坐起来:“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