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宁心中牵挂着兄长,睡得并不踏实,待江云驰拿着披风欲为她披在身上时,她眼睫一颤,很快睁开了眼睛。
“大哥……”江雪宁的声音有些酸楚,在看江云驰后,只觉得一颗心疼的厉害。
前世的她是那样的愚蠢,甚至还沉浸在待嫁的喜悦中,待兄长要去出征时,除了不舍外,她并没有太多的担忧,她总觉得自己的哥哥是那样的厉害,北胡人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她竟从没想过,不管他有多么的骁勇,他也是血肉之躯的人啊,他也会受伤,他受伤了也会流血,甚至也会流泪。
她享受着兄长在前线厮杀得来的战功,因着自己是他的妹妹,京中的一干闺秀俱是对自己毕恭毕敬,他的战功让她夫荣妻贵,在裴玄铮登基后,她很快便被立为皇后,她这个皇后的位置,又何尝不是因为她有这样一个哥哥?
可她有关心过他吗?她的心思在丈夫身上,后来又在儿子身上,她亏欠了兄长何其多啊。
“你要去打仗了是不是?”江雪宁的眼圈红了起来。
“宁儿也听说了?”江云驰看着妹妹。
江雪宁点了点头。
“不要怕,等哥哥给你打一场胜仗回来。”江云驰的声音温和,安抚着几欲落泪的妹妹。
“不,”江雪宁的声音有些呜咽,“比起胜仗,我更要你平平安安的。”
“宁儿?”江云驰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一动,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大哥,你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保护好自己,”江雪宁强忍着泪,握住了兄长的手,很认真的告诉他,“我知道大梁需要英雄,朝堂也需要英雄,可我……我只有一个哥哥,我不要什么英雄,我只要哥哥。”
江雪宁的泪水落了下来,伸出胳膊抱住了江云驰,他的腰身劲瘦有力,她一阵心酸,他这是吃了多少的苦啊。
江云驰良久都不曾动弹,低眸,映入眼帘的是江雪宁清雨梨花般的小脸,他伸出手为她擦去了泪水。
他闭了闭眼,轻轻拍了拍江雪宁的后背,温声哄道,“宁儿别哭,等打完仗,哥哥就回来了。”
“嗯。”江雪宁吸了吸鼻子,却还是不愿松开,仍是蜷在他的怀里。
这一次江云驰再也狠不下心将她推开了。
他将那披风盖在她身上,结实有力的胳膊仍是稳稳地揽着她。
江雪宁偎在他的臂弯,依稀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总爱这样缠着他,黏着他,在她睡着后,哥哥总会温柔而小心的将她抱回屋。
“大哥……”江雪宁轻声呓语。
“嗯?”
“我不想嫁人了,我只想留在你和祖母身边,做你的小妹妹,做祖母的小孙女……”江雪宁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皮却是越来越重,在江云驰的怀里又一次进入了梦乡。
“好,大哥不娶妻,你也不嫁人,就这样留在大哥身边。”江云驰望着妹妹的睡容,想也未想便将这句话低声说了出来。
这话刚出,江云驰的黑眸就是暗了下去。
江云驰啊江云驰,你是真的疯了,竟是莫名其妙的嫉妒起了将来的妹夫。
也许,祖母说的没错,他身边的确是缺一个少夫人了。
有了妻子,他或许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江雪宁身上。
毕竟,江雪宁是他的妹妹。
西川王府。
“公子,北疆战事严峻,江云驰三日后便要率军离开京师了。”随从立在下首,对着裴玄铮恭声道。
裴玄铮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北疆地形图上,黑眸中有精光闪过,“江云驰的确是难得的将才,北胡人如此凶悍,他却将北疆守卫的固若金汤。”
“公子,此人反对您与江小姐联姻,待他走后,不如趁此机会,您尽快将婚事办了。”
裴玄铮闻言,脑海中浮起了江雪宁的面庞。
他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罢了,那丫头八成是没瞧上我,太师近日也不再提起婚事,这门婚事……怕是难成。”
“这该如何是好?”那随从微微变了脸色,“公子,王妃那边可是准备去江府提亲了,若真要裴玄川抢先一步,这以后……”
那随从没有再说下去,言下之意裴玄铮又岂会不懂。
他的目光沉郁,复又将视线看向了北疆的地形图,缓缓道,“男儿志在四方,倒也不必将心思全花在区区后宅上。”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北胡的地图上扣了扣,“北胡人狼子野心,若能上阵杀敌,倒也是一桩畅快的美事。”
“我明日会奏请皇上,随大军一道出征。”
随从大惊,“公子?前线刀剑无眼,北胡人又凶残,您怎可去冒险?”
裴玄铮面色淡然,“先帝时便有先例,由宗室子充作监军随将士出征,希望圣上这次也可以给我这个机会。”
“公子……”那随从还想再说什么。
“你不必劝我了,”裴玄铮打断了他的话,“若圣上应允,便是我夙愿以偿,若皇上不允,我最起码争取了,难道不比只知道躲在母亲身后的奶娃娃强?”
这个奶娃娃显然便是裴玄川了。
那随从心知裴玄铮多年在蛰伏在西川,韬光养晦,凡事不敢冒尖,就连之前西羌人来犯,裴玄铮也不得不退守后方,并不能在战场上立功,想来心里早已憋屈了多年,而今……眼见与江家联姻无望,他便只得将目光投在战场上,只能以战功来取得皇上的信任与重用。
“是,属下明白了。”随从垂下眼睛,俯身向着裴玄铮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