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还是在笑,伸出手轻抚言祁的脸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是满脸的泪水,眼泪甚至啪嗒啪嗒地掉在了沈珏的双唇之上。
梦的最后,是沈珏对着他说了些什么,但是因为周围实在是过于嘈杂,哪怕言祁把耳朵放在了她的唇旁,他都没有听清。
梦醒了,但是巨大的悲痛以及眩晕感仍包围着言祁。
他不顾自己依旧昏昏沉沉,也不顾此时心脏尖锐的抽痛,他只是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门外,甚至穿的都是亵衣,“备马,我要去将军府。”
门外的小太监们虽然觉得一大早就去将军府拜访有些奇怪,但这是言祁的命令,他们又岂敢不从。
此时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言祁骑着沈珏送给他的那匹枣红色骏马疾驰在街道上,他是如此地渴望见到沈珏,哪怕只是远远地瞧上一眼,也能让他此刻剧烈跳动的心脏安稳下来。
沈珏被长□□入心口的片段一遍遍在他的脑海中回放,到达将军府的门口时,言祁才猛地发现,自己已是满脸的泪水。
“将军大人已经走了。”沈安努力抑制住自己想打哈欠的冲动,对言祁说道。
“边疆战事告急,将军大人已经赶往边疆了。”
言祁浑身一僵,不敢相信听到的这个消息。
“不是还有沈老将军镇守边疆吗?”良久,他才找回了自己干涩的声音。
沈安摇了摇头,这她就不知道了。
她又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递给言祁道,“这是将军大人临走前让我交给你的字条。”
言祁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张字条,沈安则在一旁念叨,“将军大人算得怎么这么准,她把字条交给我的时候,就说言公公你一定会来将军府,到时候让我直接把字条交给你。”
字条上的内容是:祖父年迈,边疆告急,我必去之,勿念。
“勿念”这两个字格外的大,不同于前面几个字的焦急,这两个字写得珍之又重,沈珏仿佛在透过这两个字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让他不要担心和挂念。
捏着这张字条,言祁蓦地想起了汪直曾说过的那句话,他说将军大人会死在自己最亲近的人手中,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下场凄凉。
其实言祁没有告诉沈珏,当汪直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当时他就一阵没来由的心慌。早上他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脑海中盘桓的也是汪直的这句话,这句话仿若一只紧紧跟随在言祁身后的一只鬼魅,寻找着合适的时机意图啃咬和吞噬。
心脏的抽痛更加明显了,言祁下意识用手按了按心口处。他猛地意识到,疼痛的部位竟与梦中沈珏被长□□入的地方分毫不差。
想到了这点,言祁的脸色愈发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失魂落魄。
他在心中不断地安慰自己,只是一个梦罢了,说明不了什么。
但内心深处的却有一个声音在发问,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若只是一个梦,怎么就偏偏这么巧呢?
言祁收起手中的字条,内心中有一个想法逐渐成型。
大宋国皇帝励精图治,因此虽t然今天是八月十五,也照旧是要上朝的。
只是今天龙椅之上的皇上,脸色看上去不那么好,他眸色深沉,单是坐在那里,整个人看上去就不怒自威。
“北疆近日屡次派兵骚扰我大宋国边疆一事,众爱卿是否知晓?”皇上的声音低沉,不难听出他此时的不悦。
高座之下,无人敢应。
傻子都知道,边疆战报第一时间传到的是皇上的手里,普通的大臣们怎么可能知道呢?
但众官员是万万不敢将质疑表露在脸上的,只能在心里暗自腹诽,装作鹌鹑一般缩着脑袋不出声,等这一个真正的傻子来撞皇帝的枪口。
“言卿,给他们读读。”此话刚落,便有小太监接过皇上手中的信件,将其转交给站在第一排的言祁。
“七月二十三,骑兵五千,步兵八千,分多路对我大宋国边疆淳县进行突袭。”
“七月二十九,骑兵三千,劫走军中粮草万石。”
“八月初三,……”
北疆使者团是七月初十离开京城的,北疆骑兵是七月二十三开始以下犯上的。有的官员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北疆人倒是惯会抓住时间差的。
言祁在看到信件的第一眼,就大略扫完了全部的内容。果真如将军大人所说的那样,北疆人野心勃勃,绝不甘愿屈居于大宋国之下。
待言祁读完信件后,高座之上的声音幽幽传来,“依众位爱卿之见,北疆一事应当作何处理?”
此话一出,立刻便有人跳出来慷慨陈词,“微臣早就认为北疆心怀不轨,先前的投降只是虚情假意,真正的狼子野心蕴藏其中。”
其他的大臣纷纷附和,一时之间,朝堂之上都在痛斥北疆不是个好东西。
“安静。”皇上被底下的大臣们吵得头疼,北疆图谋不轨一事已经摆在了台面之上,现在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倒不如想想能解决问题的法子。
此时终于有一武将提出应立刻派遣得力干将前往边疆,狠狠地给予北疆一次痛击,只有知道痛了,他们才能老实。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名武将正是沈珏手下的副官——卫昭。
沈卿带出来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深得他心。
在卫昭提出应派遣武将前往边疆后,如潮水一般的议论声才渐渐停止。现在面临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究竟要派遣谁去边疆呢?
明眼之人看到今天早朝之上沈将军的位子空缺下来,心中便大致有了估量,因此只是一言不发,静观事态发展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