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技关键在于绳子……”飞鸿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秦班主越听眼睛越圆,心中的惊喜和震撼藏都藏不住。
可是飞鸿说到一半就不说了,秦班主催促道:“后面呢?后面怎么做?”
飞鸿闷头喝茶,并不答话。
秦班主沉下脸来:“我以礼相待,柳姑娘却这般戏弄,是何道理?”
飞鸿抬眼看他:“我并未戏弄你。”
“话说一半,岂非戏弄?”
“若我全说了,那咱们还谈什么?”
秦班主一愣,接着自嘲地笑了起来:“怪我怪我,刚才姑娘说了,‘多个营生、多条活路’,你拿出如此不世出的幻术,自然是要与我交易的。是我自己痴傻,还以为柳姑娘心纯然,只是想与我交个朋友。”
飞鸿心说【当我是抹不开脸面的小姑娘吗?】,堆出一脸真诚道:“我自然是想和你交朋友的,但你的猜测也没有错,朋友之间也可以有交易往来,不是吗?”
秦班主:“交易是交易,情义是情义,我分得很清楚。”
飞鸿“啪”地一合扇子:“好,既然秦班主分得如此清楚,那我们就先做生意,再谈情义。如此,就算生意没做成,也不妨碍我们做朋友。”
秦班主本也就是抱着侥幸心理蛮试一二,现飞鸿不上套,点头:“既然如此,还请柳姑娘明示,此番交易,你想要多少?不过,姑娘该知道,我如今经营艰难,价格太高的话,我未必给得起。”
飞鸿:“给钱有给钱的谈法,不给钱有不给钱的谈法,秦班主想听哪个?”
秦班主:“先听听给钱的。能用钱解决是最好的。”
飞鸿:“如果给钱,你需先付给我一百两订金,而后每次演出分给我三成。”
秦班主哈哈大笑:“柳姑娘这是抢钱呢?一百两,你知道我们一次演出的赏钱才多少?哈哈哈哈,一百两!柳姑娘,我现在甚至怀疑你这幻术是不是外头道听途说来的,对我们这行是一点不了解啊!”
飞鸿也笑:“秦班主又在装傻,你既开了这么多年的瓦子,该知道这样一出幻术价值几何,一百两不过区区之数,你会愿意出的。”
秦班主心说【确实懂行,不好糊弄】,对飞鸿的提问不置可否,又问:“不给钱的谈法是什么?”
飞鸿:“那就更简单,甚至都不用班主费钱费力,只需费些口舌。”
她又停下不说了。
秦班主先是盯着她看,等她继续说,现她只定定看着自己,想了想,突然了悟,苦笑道:“莫非柳姑娘冲着郭县令而来?”
飞鸿拱手:“秦班主颖悟绝伦。”
班主苦笑不已,连连摇头:“咱们还是谈钱吧!”
飞鸿:“为何?我都还没说要找郭县令做什么?”
秦班主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不管你找郭县令做什么,总归是听信了外头的流言蜚语,笃定我和郭县令不清不楚,所以找上我来。”
飞鸿仔细观察他的脸色,斟酌道:“是。也不是。我确实听说秦班主和郭县令有往来,想托班主给牵个线认识郭县令。不过,外头的流言蜚语,不过是一干眼热嫉妒的人在胡乱编排,嘴长他们身上,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与我无关,也与班主无关。”
秦班主对她这个回答很意外:“编排?你难道并不那么觉得?”
飞鸿:“我觉得怎样根本无关紧要,我说是就是了吗?事实如何又有什么重要,证实或者证伪,就能让自己的日子变得更好吗?呵,我觉得嚼这种舌根的人是最蠢的,有这个精力去编排他人是非,还不如多赚两个钱实在。”
秦班主哑然失笑。他虽然没有表态,但是心中对这个说法极为认可。
飞鸿:“三娘带我一人尚且不易,秦班主带着一帮人,可知其中艰辛。咱们同在南街谋生,又何必互相伤害?”
秦班主:“如果南街人都有柳姑娘这样的胸襟和见识该多好。”
飞鸿:“那班主可愿意帮我这个忙?”
秦班主:“你先说说,你找郭县令要做什么?”
飞鸿:“我想结交郭县令。”
“这……”秦班主一时觉得好笑,你一介平民少女凭何结交人家堂堂七品县令?可是转念想到飞鸿和七品的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都能混到一起,想必这方面也是有些本事的,斟酌了一下用词,委婉道,“郭县令虽然只是个七品县令,但他毕竟是在朝多年的官员,不是说结交就能结交的。找他办事的人不少,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见到他、也不是办每一件事都必须拜见他。如果你可以把要办的事告诉我,也许通过郭县令的下人就能解决了呢?如此花费也少些。再者,我听说,洛大人很是照顾你们母女,如今他也升至七品,想必柳姑娘若真遇到什么问题,洛大人就能帮你们解决了吧?”
飞鸿:“说的正是呢。我做这些原也不是为的我自己,都是为的……为的……哎,为了那个木头!”她突然红着脸跺脚,“你应该听说过,他前些日子破获庞氏钱庄大案,为朝廷立下大功,本该声势日渐高涨,结果呢?除了俸禄涨了手下多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也没见着朝廷有重用他的意思。再这么下去,我怕他是要蹉跎一生……”
秦班主:“柳姑娘对洛大人这份心意着实令我感动,只是,我听说洛大人的父亲也是朝廷中人,怎么他也没有办法吗?让柳姑娘走我这样的偏门,属实是委屈你。”
飞鸿:“我委不委屈的不打紧,只要他能好,往后自然有我的好日子。洛老大人自己都只是个从六品的百户,比他儿子只高半级,他要是能找到门路,洛家也不至于如今这般光景。”
秦班主叹息道:“这年头,老实人吃亏,一家子老实人,一家子都吃亏。”
飞鸿:“所以啊,只求班主行行方便,想个办法,把我引荐到郭府。”
秦班主:“可为什么是郭县令呢?他只是个附郭县县令,手中权势还不如外头一个正经县令的大,洛大人如今与他平级,还是南城兵马司正经的副指挥使,不说比郭县令官职高,好歹也算平起平坐了,找他有什么意义呢?”
飞鸿:“借权借势的自然不找郭县令,可我觉得郭县令是个良师呀!我们都知道京城的附郭县令难做,可这位郭县令一做就是十几年,还从未出过错,他这样的手腕心性,不值得我家那个木头去好好学学吗?”
秦班主一愣:“这……原是这么回事啊!哈哈哈!如果只是拜师,何须绕那么大弯子?让洛大人带上厚礼去郭县令府上,他自会接待!你恐怕不知,郭县令为人极为和善,是最好说话的人。”
飞鸿愁眉苦脸:“如果洛大人肯这么做,还用得着我费苦心吗……”
秦班主愣了一愣,想起洛承风那张刚正不阿的脸:“是了……洛大人刚正不阿,从不结党。只是我若真引荐你进去,你又打算怎么让洛大人和郭县令交好呢?”
飞鸿:“我想过了,我可以给郭县令做住家大夫。我的医术你应该知道,找我看过的人都说好。”
秦班主立刻摆手:“不可。郭县令家不需要。”
他回答得如此迅而且坚决,让飞鸿顿生好奇:“为何?京城的高官家里都会养一两个住家大夫,知根知底又方便。郭县令家怎会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