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轮转,光阴荏苒。
庆和五年,春。
京中鹿鸣别苑,后山桃花灼灼,十里飘香。
有一公子穿束袖玄色春衫,扛着锄头行于坡道之间,依次停于每株树前锄草培土。
春风拂面,落英缤纷,粉白花瓣犹似姑娘笑靥。
长风领着一老一幼两人走近,对坡上的主子扬声通报:“公子,葛老伯和他的孙女又来送树苗了。”
闻声,沈修妄停下手中动作,直起腰拍了拍手中浮土,抬头看向他们。
老翁头花白,精神矍铄,小孙女也长大不少。
葛老四领着孩子上前行礼:“草民拜见国公爷,今年的桃树苗送到了,劳您验一验。”
沈修妄将锄头靠在树边,沿着修整平坦的坡道走下来。
公子眉宇间透着些许英气,桀骜依旧,不过端稳持重有增。
他语气温和:“这都几年了,无需如此多礼。”
葛老四憨厚点头,拉着小孙女的手,欲言又止。
沈修妄接过长风递来的帕子,擦净手,问:“怎的了,还有事?”
老翁壮着胆子开口:“国公爷,草民带了些香烛纸钱、鲜果糕点,想给夫人磕个头。”
老翁浑浊的眸子眨了一下,“当年夫人善心相助,草民一直心存感激,总想着多报答报答。”
他叹了一口气:“唉,奈何夫人红颜早逝……”
闻言,沈修妄指尖顿住。
片刻后默然点头:“去吧,我夫人她不喜食太干太甜腻的糕饼,旁的都好。”
葛老四抹了一把泪,连连点头,拉起小孙女,跟着长风去往后山陵墓祭拜。
沈修妄立在原地,看向他们刚带来的新鲜树苗,叶尖儿上还粘着晨露,晶润透亮。
公子眸色沉郁,神情怆然。
五载,她与孩儿离世已近五载。
南风吹动春衫袍角,公子遗世独立,踽踽一人。
晃神片刻,远泾从院外飞身来报。
“公子,陛下宣您即刻入宫,有要事相商。”
闻言,沈修妄长睫低垂。
要事。
这位旧时好友,今日帝王,近两年性子越莫测,野心也逐日增大。
别国不来进犯,他偏要开战扩疆。
连年战火,边城百姓苦不堪言,国库再丰也架不住养战。
想来此番要事,一是为军费,二是为兵马。
正思虑间,丫鬟玉珠捧着陶盆焦急来报。
“公子,快快今日突然不愿进食了。”
陶盆里的褐色小龟长大不少,此刻缩着头躲在壳中,不愿见人。
沈修妄长眉一蹙,伸手接过陶盆,轻轻触了触它的壳,仍是没动静。
“怎的了,可是食料不新鲜?”
玉珠紧张摇头:“都是管事嬷嬷清早现买的鱼虾生肉,最好的品相。”
沈修妄长腿迈开,疾步往外走,对远泾说道:“备车。”
远泾应是:“进宫的马车已然候在门外。”
沈修妄:“先去医馆。”
远泾欸了一声,连忙跟上,忽的一愣。
先去医馆?
就因为快快不想吃饭?
近卫不敢吱声,立刻跟上脚步。
去到医馆折腾一通,大夫说小龟没病,只是犯懒不愿进食,待它睡够了腹中饥饿自然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