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妄拉着苏檀的手腕,拔腿就走。
丢下永寿堂满院的主子奴婢,随她们揣度去。
二夫人周氏脸上挂不住,捏着帕子,擦拭额头鼻尖冒出的汗。
侯府二公子自幼就是这性子,若是不高兴了,陛下太后拿着砍头的旨意威吓他都没用。
头可断,血可流,脾性绝对不将就。
凡是认准对错的事情,不妥协半分。
幼时,太后曾故意火,拧着他的耳朵嗔骂:“小小的人儿,五十斤的身子,四十九斤的反骨。”
“皇帝老儿都镇不住你,沈家怎就出了这么一个人精。”
日头升高,院中暑气渐涨,蝉鸣噪耳。
沈老夫人打着一家子团聚和好的算盘落了空,不悦地瞪向周氏。
周氏讪讪垂眼,不敢吱声。
老夫人拿着红玉髓珠串,转身悠然迈步走回堂内。
显然,早已没那个心情赏赐出去了。
大夫人崔氏站在高阶之上,隐隐蹙眉,腹中暗骂。
怎就生了这么个牙尖嘴利,逞性妄为的“孽障”。
他父亲为他取名修妄,便是希望他能修身养性,切勿妄为。
他倒好,儒雅性子没修成也就罢了,还徒增妄行。
虽是暗骂,崔氏却又把儿子捧在心尖尖。
毕竟是亲生的,且加官进爵,功勋卓着又极为给她长脸,傲便傲吧。
待老夫人进主屋后,崔氏轻跺两下脚,鞋尖儿一转回自己寻岚苑。
天干物燥,心火易旺,再被“孽障”气出个好歹来不划算。
还是好生歇着去,养养身子。
主事的老夫人和夫人都走了,其余各人自然依次散去不在话下。
五小姐沈佩恩挽着何姨娘的手臂回院子,待行至四下无人时,忍不住低声问道:“娘,你方才按住我,可是猜出来了念棠今日会平安无事?”
何姨娘轻拍她的手背,纠正道:“叫姨娘,没规矩。”
沈佩恩嘟囔:“现下又没旁人……”
她只能唤大夫人母亲,却不能唤自己的生母一声娘亲。
何姨娘叹出一口气,清瘦的脸颊缓缓漾起一抹笑,看向女儿。
“你啊,到底年岁小沉不住气。”
“你二哥哥看上的人,会是那起子任人宰割的蠢货么?”
沈佩恩咬住下唇,若有所思。
二哥确实讨厌蠢货,身边儿的人一个比一个伶俐,念棠自然是拔尖儿的。
她杏目猛地睁大,顿住脚步,“姨娘,那今日之事……”
何姨娘讳莫如深地笑笑:“你啊,也得学着点。不主动害人,却也不能被人轻易害了去。”
说完,她颇有些担忧,握住女儿的手腕。
“待你及笄之后,大夫人定会做主为你相看未来夫家。”
沈佩恩一张甜美小脸垮了下去,拽着她的衣袖直晃:“姨娘,我不想见媒。”
“女儿必得自己择一知心人,若有缘,他便是草莽寒门我亦甘之如饴。”
“若无缘,他纵使是天潢贵胄我也不嫁。”
何姨娘伸手来捂她的嘴,“瞎说甚,怎就不盼自己些好。”
“寒门之子莫说我不同意,你大姐姐、二哥哥也不会罢休。”
虽为庶女,沈佩恩的吃穿用度向来不差,比得上二房的嫡女。
大夫人也不是极度刁钻刻薄之人,再加之沈倾意和沈修妄对这个妹妹宝贝至极。
怎可能同意让她嫁入寒门。
沈佩恩缩了缩脖子,讨好道:“姨娘,我随口瞎说的……”
她和二哥一样,不信盲婚哑嫁。
小姑娘想到正事,松开挽着姨娘的手臂,拎起裙摆急急往自己院里走,丢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