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思颖的嘴唇像被鞋底拍麻了,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胆战心惊地望向郝晴。
脑海中刻意掩埋的记忆破土而出,一铲子下去让改头换面的邵思颖面目全非,暴露出她丑陋卑贱的原貌。
“邵红霞,你不仅改了名字,还整过容,通过各种关系抹掉你的过去。当年的身份信息不够完善,你利用这个漏洞,把自己包装成商界女强人,哄骗了很多无知的女孩,和那些为钱所困的代孕妇女。”
邵思颖面无血色,后背的冷汗黏着衣服,像撕不掉的层层赘皮,刻满了自己的罪状。
郝晴从那堆照片中,找出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
那张相纸有些年月了,底色微微泛黄,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女孩直视镜头,睁大的眼睛里既有对未来的好奇,也有对当下的迷茫。
她拿起照片给邵思颖辨认:“邵红霞,这照片上的人是你吗?你不承认也没关系,警方已经找到你老家的亲人,做个DNA鉴定,明天就有结果了。”
不用等到明天,邵思颖死死盯着那张照片,汹涌的泪水已经将她出卖。
她不记得老家还保留着这张照片,印象里有关邵红霞的一切,都被她亲手烧毁了。
她也记不清,照片是多久以前拍的,小时候没有人给她拍过照,她都快不认识这张脸了。
好像是十二岁念小学的时候?是啊,她十二岁才开始读书,还是村里校长多次登门拜访后,叔叔不情不愿答应的。
走出家门她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新鲜又有趣,校长和老师夸她聪明学东西快,同学们拉着她的手在操场上跳皮筋,踢毽子。
可是,为什么非要放学呢?
可能校长永远都不会明白,她躲在学校厕所里不肯回家的原因。老师同学们也都在疑惑,她莫名其妙地哭闹是不是耍脾气。
她很小的年纪就没了父母,爷爷奶奶身体都不好,将她送去了隔壁村的叔叔家。
婶婶没有孩子,她名义上是过继给他们的女儿,但在家里,她还是叫叔叔和婶婶。
因为她真正的爸爸,晚上不会钻进她的帐子找她睡觉,她真正的妈妈也不会带别的叔叔抱她一起玩游戏。
她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游戏,只知道每次她都痛得死去活来,哭到嗓子哑了,也没人来哄哄她。
后来,叔叔收养了两个哥哥帮家里干农活。
她记得哥哥们还算是疼她的,每到冬天都帮她打热水洗澡,有时候还会帮她上药。
但他们最听叔叔的话,翻遍整个学校也要把她拽回家里,吓唬她再哭闹就没饭吃,还要被关进柴房里喂蚊子。
她很怕被关进柴房,那里又臭又黑,还有耗子咬她的脚趾头。
她不想被关进里面了,她想吃饭,每次听话的时候,叔叔们还会给她糖吃。
有些痛忍忍就过去了,她最苦恼的是没时间写作业,害怕看到老师失望的眼神。
但她的苦恼没有持续太久,她辍学了。
叔叔拿着棍子把校长和老师赶出家去,她躲在屋里不敢去见他们,蹲在地上不停地哭,直到婶婶又把不同的叔叔领进来。
那时她还不懂,她不能上学不是因为没交作业,而是她生病了需要吃药。
她喝了好几天黑糊糊的汤药,肚子疼得要从里面裂开来。
那晚她流了好多血,却也吃上了红糖煮鸡蛋,婶婶亲手为她煮的,好甜啊。
每天都能吃到红糖煮鸡蛋,每晚也不用陪叔叔们玩游戏,身上没有汗馊味和腥臭味,可以安稳地睡个觉,算是她的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