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越天此言倒不是针对江寒酥,他也希望江寒酥还像以前那样令他信任,可他作为东宫暗卫统领,他职责所在,不能感情用事,他们这样的人不就是要无心无情吗?这样才能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做出理智的判断。
陆云朝听了他的话后,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你说的有理,不过,我会让他听话的。”陆云朝再次看向江寒酥,他的眼睛里有种志在必得的威势。
江寒酥与他对视,不由有些心惊。
“听说,你们有种血契。”
肖越天惊住了,简直不敢确定陆云朝所说的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可陆云朝就那样看着他,等他的回应。
“殿下,不可!殿下千金之躯,怎能以血肉饲养邪物。”
所谓血契,其实是一种蛊毒,母蛊和子蛊分别种在两个人体内,种子蛊者每月都会毒发一次,但只要在毒发之前喝下种了母蛊之人的血,则蛊毒就不会发作,且蛊毒发作的次数有限,每发作一次,毒性就会增强,下次再发作时就会比上次更痛苦,是以,次数多了,最后就会毒发身亡,种子蛊者为了不死,就只能效忠于种了母蛊的人。
“我决定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殿下三思啊!陛下恐怕也不会允许的。”肖越天跪在地上以头抵地地劝道,他还没听说过哪个天潢贵胄做过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
陆云朝皱了皱眉,心中冷笑,拿皇帝来压他吗?“本宫不想再重复,东西拿出来,现在就种蛊。”
或许是他平日温和惯了,现下拿出气势来,竟叫人不敢反驳。
陆云朝伸出了手臂,种蛊之人拿着小刀,手有些发抖,迟迟不敢割下去,他怕这一刀下去,自己的小命也没了。
“快点,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陆云朝轻声安抚道。
那人心一横,拿刀一划,鲜血瞬间就流了出来,在他白皙莹润的手臂上显得格外鲜红刺目。
那人赶紧把蛊虫放到他伤口边缘,蛊虫被鲜血吸引,一下就钻了进去,陆云朝手臂一抖,其实只是有些刺痛而已,却把那人吓得差点晕过去。
江寒酥那边就简单多了,那人毫无障碍地一把拉开江寒酥已然破碎不堪的衣服,在心口上一刀划下,紧接着就把蛊虫放了进去。
江寒酥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脑子里有点乱,但总之,全程陆云朝没有问过他的意见,而他也没有拒绝。
蛊虫进入他身体的一瞬间,他就忍不住呻吟出声,他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在岩浆中,浑身都是被烧灼的痛,又感觉好像是在冰川之中,冰寒刺骨。
在这种寒热两极的感温失衡中,他看到了自己穿越那天被当街打死的画面……
这种蛊毒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在发作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沉浸在自己最恐惧的情境中。
束缚他双手的铁链在挣动中发出声响,陆云朝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没什么表情,他走到江寒酥面前,贴在他耳畔,轻声引诱道:“你看到了什么?”
江寒酥以只有陆云朝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段话。
陆云朝愣了一下,就一把抓住江寒酥的头发向后一扯,让他仰起头来,他抬起手臂,血液滴落在了江寒酥的唇上、口中。
江寒酥有种奇异的感觉,他想起了第一次见陆云朝时的情景,还有后来陆云朝喊他阿七,对他温声细语的说话,看着他露出甜蜜的笑容,总之,都是些美好到让人沉溺的回忆,他觉得自己好像彻底沦陷了。
他在那些记忆中沉沉浮浮,最后不由自主地轻声喊道:“主人……”
之后便昏了过去。
陆云朝看着他昏睡的容颜,神色有些复杂,方才他听到江寒酥说的是:“我……死了……陆云朝……死了……我不想他死,我想要救他。”
初涉诡谲宫廷事(八)
天色阴沉沉的,很是闷热,想来是有一场大雨要落下。
陆云朝在书案前写字,他写字的时候很认真,有几缕头发滑过肩膀,垂落到脸侧,使他恬静的模样增添了几分缱绻的情意。
“咳……咳咳……”他突然咳起来,手上没注意,毛笔随着身体的震颤,在纸上划了几道,那篇写了许久的字便毁了,他自己倒不是很在意,扔了就是。
“阿七,陪我出去走走吧。”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站着的人,忽然愣了愣。
只见江寒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眶泛红。
“你这是做什么?”陆云朝站起身,走到江寒酥面前,又道:“太医们都说了,那不是什么要命的毒,只是往后身子弱些罢了,多喝些药调养就是了,会好起来的,不要紧。”
江寒酥听他这样说,心中的自责更强烈了,“都怪属下,才害得殿下这般。”他话一出口,不知怎的就落下泪来,连他自己都有些惊异,或许是像陆云朝那样美如琼玉,又温柔随性的人,他实在不忍心看他受到伤害。
陆云朝轻叹了一口气,伸手蹭过了江寒酥脸上的泪,柔声道:“你这模样,流起泪来,还真是叫人不知如何是好,不许哭了。”
江寒酥被他这样一说,脸上飞红,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急忙侧身抬手擦掉了眼泪,才道:“让殿下见笑了,殿下说,想出去吗?”
“是啊,换身衣服吧,你看。”说着,陆云朝将衣袖伸到江寒酥眼前。
只见,那雪白的布料上沾上了几点墨汁,是方才咳的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
江寒酥没敢触碰,只是说:“那属下去叫悬铃姑娘来伺候您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