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仗着徐达是开国大将,但这种罪名若是落下,她父亲都未必护得住她。
想到这里,徐妙云心中不禁冒出一股寒意,整个人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杨宪则更加狼狈。他知道,这次自己失算了,非但没能讨好这位太孙殿下,反而无意间插手了一场闹剧,连带自己也被卷了进去。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慌,再次跪下,语气更显恭敬:“殿下,方才杨某失礼,贸然插手殿下之事,实在罪该万死。还请殿下宽恕!”
朱雄英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杨宪,眼神淡漠,嘴角却扬起了一抹几乎不可察觉的冷笑。
他心中清楚得很,杨宪刚刚那副路见不平的姿态,不过是为了试探自己,顺便卖个好人情。
朱雄英看着站在原地红着眼睛的徐妙云,原本心里对她的几分无奈竟渐渐被一种莫名的柔软取代。
她刚刚还气势汹汹,像个骄横的小狮子,现在却低着头,咬着唇,像一只被训斥的小兔子,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服气,又不敢发作。
“徐姑娘,刚才的事情,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朱雄英忽然开口,语气轻缓。
徐妙云猛地抬头看他,眼里还带着一丝委屈,红着眼圈说道:“殿下……是我错了,我不该对您无礼。可我……我只是想要那只琉璃杯而已,又没想过真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的神情又是懊悔又是难堪。
朱雄英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摆摆手说道:“行了,这只琉璃杯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你若喜欢,我送你便是。”
“送我?”徐妙云一愣,显然没料到朱雄英会突然这么说。
“是啊,送你。”朱雄英直接从临川手中接过那只玻璃杯,随手递给徐妙云,“拿着吧,本宫对这种东西并没有多大兴趣。不过就是看它新奇,想买来瞧瞧罢了。”
徐妙云接过杯子,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朱雄英:“你刚才不是还和我争得很厉害吗?怎么突然就送给我了?”
朱雄英淡淡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刚才是刚才。刚才是因为你嚣张,我不想让你得逞;现在是现在,你都红着眼睛跟我道歉了,我再和你争,岂不是显得本宫太小气了?”
徐妙云一听这话,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脖子都染上了一抹羞涩的红色:“我才没有红眼睛!你别胡说!”
朱雄英忍不住笑出了声,轻轻摆了摆手:“好了,不和你斗嘴了。东西你收下吧,本宫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对临川说道:“我们走。”
临川点头应声,跟在朱雄英身后离开了。
徐妙云看着朱雄英离去的背影,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琉璃杯,心中有些复杂。
“这人刚才明明和我争得那么凶,现在却说送就送……”她嘀咕着,心里又觉得莫名有些别扭,“真是个奇怪的人。”
朱雄英走在回宫的路上,马车在京城宽阔的街道上缓缓前行。
他靠在车窗旁,望着窗外热闹的街景,脑海里却忍不住回想起徐妙云红着眼睛道歉的模样。
“殿下,您刚才为什么要将琉璃杯送给徐姑娘?”临川忽然低声问道。
朱雄英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我只是觉得她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临川愣了一下,“属下不明白。”
朱雄英轻轻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莫名的情绪:“京城里的贵女,多半都是规规矩矩、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样子。可她呢,倒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狮子,虽说有点横,但也不失可爱。”
临川闻言,微微皱眉:“殿下,徐姑娘性子虽然直,但毕竟是徐大将军的女儿,日后恐怕还需慎重相处。”
“慎重?”朱雄英摇了摇头,语气淡然,“本宫不过是觉得她可爱,随口一句话罢了。你当真以为,我是为了一个琉璃杯才和她较劲?”
临川一怔:“那殿下是为了什么?”
朱雄英神色平静,语气却透着一丝深意:“为了让她明白,有些人,有些事,是她不能随意挑衅的。也为了让杨宪明白,我虽年幼,却并非可以随意试探的小辈。”
临川心中一震,低下头恭敬道:“属下明白了,殿下果然深谋远虑。”
朱雄英轻轻摆手:“不必过多夸赞。这京城里,像杨宪这样的人还多得是,稍有不慎,就会被人盯上。若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的底线,日后只会麻烦不断。”
临川点头:“殿下说得是,属下定会小心留意杨宪的动向。”
另一边,徐妙云回到徐府,刚进门便被徐达叫住了。
“妙云,听说你今天在外面差点闯祸?”徐达坐在堂中,脸色有些严肃。
徐妙云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爹,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和太孙殿下起了冲突?”徐达盯着她,声音低沉。
徐妙云抿了抿唇,点了点头:“是有点误会……不过他没有怪我,还把琉璃杯送给我了。”
徐达听到这话,脸色稍缓,但语气仍然带着一丝警告:“妙云,太孙殿下年纪虽小,但他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人,你万万不可再和他起冲突。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为父也护不住你,明白吗?”
徐妙云点点头,小声应道:“我知道了。”
但她低下头时,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朱雄英离开时的背影。
“这个家伙,倒真是有趣得很。”
她一屁股坐到绣墩上,把杯子放在桌上,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触手冰凉,晶莹剔透,那小小的梅花纹隐隐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嘟哝道:“送都送了,还挺好看的。”
但转眼又想到朱雄英那张一脸得意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狠狠瞪了一眼琉璃杯,像是在教训朱雄英:“哼,你得意什么?不就是个太孙嘛!不过是仗着身份欺负我,还说我盛气凌人,明明是他更过分!”
说到这里,她气鼓鼓地一跺脚,双手抱住膝盖,嘟着嘴,小声又补了一句:“可他送我的时候,好像还挺大方的。”
徐妙云不自觉地抓起琉璃杯,在阳光下晃了晃,杯子折射出一抹璀璨的光,让她的脸颊也染上了一丝明亮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