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过来。
果然是做贼心虚惯了,还敢监视我。
——逼着朕回到京城来的,是你。
那天夜里,他对我说过的话,蓦地在心头浮起。
也对。
虽然不知道我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露了马脚,让他猜到给景璘出谋划策的人是我,不过以他的心计,能继而猜到给明玉出谋划策的也有我,似乎并不难。
不过,傻子才会承认。
“皇后来青霄观乃是为了亲自为已故众妃嫔进香祈福,”我神色不改道,“上皇采选之事,想来归朝廷有司管辖,岂有贫道置喙余地?望上皇明鉴。”
他说:“朕听说,你这两年与皇后的关系很是冷淡?”
关他屁事。
“贫道不敢。”我继续敷衍。
“董裕刚才过来,向朕陈情。他说,张芾虽欠了巨债,但绝不敢在关乎我朝颜面之事上贪赃枉法。”他说,“朕以为,他说得不无道理。”
这再度出乎我的意料。倒不是他为张廷佑父子说话,而是原来,他居然没有无视过去,而是将这事认真查了?
不由地,我想到了方才董裕在宫门外那略有些失态的样子,想来,是受了他的训斥。
我静静看着他:“上皇之意,竟是质疑贫道与此事有关?贫道本孱弱女子,如今更是区区一介出家之人,何德何能参与朝廷之事?还望上皇明鉴。”
他也注视着我,目光深邃,不辨喜怒。
“与虎谋皮,刀尖舔血。你如今做的,但有一步差池,全盘皆输。”他的声音微沉,“你是经历过的,更当明白其中凶险。”
经历二字,在他口中平平淡淡,却让我的心头似被什么揪了一下。
纵然我知道,他并不会因为那些过往,对我有一丝愧疚。
我也不需要他有什么毫无用处的愧疚。
“上皇所言极是。”我说,“贫道正是明白其中凶险,这两年来,每件事,贫道都从不敢忘却。”
他沉默片刻,道:“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上官家平反,让伯俊回来。若朕办到了,你便会收手,是么?”
夜风(下)
心跳似凝滞了一下。
我看着太上皇,定了定神。
他也看着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不过那希翼只在起初的一瞬升起来,随后,就消散了去。他喜欢给人些出乎意料的甜头,而后面跟着的算计,只会是我想不到的。
我早就领教过了。
“贫道不解上皇之意。”我说,“还请上皇明示。”
“朕两年前与你说过,董裕等人,朕仍有用。”他神色严肃,“就算他们罪大恶极,要除掉他们,也须时机。你若想早日实现期望之事,便不该与朕作对。”。
原来说的还是这个。
我心中冷笑。
“不知上皇所说的时机,指的是何时?”
“不会远。”他说,“但朕会为你办到。”
我望着他,只觉啼笑皆非。
过了这些年,经历了这许多事,他竟以为我还会相信他。莫不是当太上皇当了两年,竟是变得幼稚了。
“有一事,贫道不解。”我说。
“何事?”
“上皇九五之尊,为何要为贫道做这些?”我说,“难道上皇也觉得,上官家确实冤屈,董裕等人确实该杀,他们被包庇至今,乃有违公义么?”
“正是。”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