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幼稚,林鲸想。
“回家。”唐斯彧说。
贺溪跟上去,和唐斯彧并肩走一起,贺溪要比他矮四五公分,五官周正,皮肤淡麦色,笑起来嘴角印着俩酒窝,属于阳光运动类型的男生。
“你回家干嘛?”
“回家能干嘛。”唐斯彧漫不经心地反问。
贺溪耸肩,“我哪知道你回家干嘛,你又不说,你爷爷出院了?”
唐斯彧笑容很淡,嘴角的弧度几乎没有,语调很没所谓,“不知道。”
“那不碍事,反正晚上无聊,我们去sky玩呗,新来了几个gogo”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高高郎朗的少年在校园里走一块儿没少吸引周围的目光。
林鲸看眼课桌,把书和那些习题册全部塞进桌箱里,只拿了校服走,方知知没有跟贺溪和唐斯彧走一路,而是等林鲸一起,热情地给她介绍一中的校园概况。
说到一半,方知知发现林鲸根本没在听,耳朵里塞着耳机,双眼黑黑静静地目视前方。
到学校门口,已不见唐斯彧的身影,贺溪不知什么时候走在俩姑娘的身后,等方知知有要回家的意思,他立马拦了辆出租车就拉方知知上车,叫司机赶紧开走。
林鲸站在马路牙子上,一中毗邻郊区,车流不像市中心那般拥堵,校门口的人行道上稀稀拉拉走着学生,公交车站站台挤满了人。
犹豫着先随便找个地方吃晚饭还是回家的时候,林潭打来电话,“下课了吧,打个车来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一趟。”
晚了,你已经被我这种混混……
秋日昼长,林鲸赶到附属医院的时候,天边仍铺着淡金色的晚霞,余阳光柱般从厚厚的云层倾泻下来,住院部大楼外围像撒了一片薄薄的金粉。
林鲸乘电梯来到十三楼手术室门口,门上显示正在手术中,林潭坐在靠墙的铁质长椅上,胳膊肘压着分开的膝盖,佝偻着上半身两手攥在一起,看上去似乎情绪不太好。
“阿公!”林鲸快步走过去。
闻声,林潭抬头,惆怅的脸色一点点收回去,起身等林鲸来到面前。
“来这么快,还以为下班高峰期,路上会耽搁些时间呢,等你到了手术也做完了。”
林鲸:“我打车到地铁口,坐地铁赶过来的,就快一点。”
林潭一愣,摸摸只比他矮半个脑袋的孙女的头,下巴指向手术室说:“老朋友手术,身边没人,我就来陪一下,本来有个孙子的,可那小子三天两头不是气他就是在外边野,经常不着家,这回他犯老毛病住院,那小子就办住院那天来过一次,太不像话了。”
林鲸对别人家的状况没多少兴趣,“您打电话,我还以为是”
“怎么会,阿公身体好着呢,可不像里面那老头子,”林潭看眼手表,“应该快出来了,丫头饿了吗?”
林鲸望了望手术室,摇摇头:“不饿。”
林潭紧紧拧起眉头:“早上送你去学校后,我一直在医院里待着,手术要等到晚上才做,担心你放学后回家没饭吃,就先把你叫过来,等这老头醒了我们再出去吃,你这丫头经常吃外卖对身体不好。”
她丢在家里垃圾桶的外卖盒子大概率被林潭看见了。
没想林潭会看到。
林鲸一时哑然,眼睛看地上没说话。
她其实并不常点外卖,还住在傅家的时候,每天都有阿姨做饭,即便是呆在剧组,也有专人负责她的餐食,这是林言锦立的规定,不想让她在身体方面出现问题,从而浪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应对。
林潭负起手,恢复和蔼可亲的模样,见她手里提着校服,便问道:“今天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林鲸不假思索地回答。
林潭盯着她,半晌后笑了笑说道:“你们班主任张文蓉教师我见过,人瞧着挺通情达理,也愿意带你,在学校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找她,别拒绝别人的好意。”
林鲸有些排斥这种家长式的说教,“我很明显吗?”
“当然,你跟小锦上学那会儿一模一样,性格都傲得不行。”
话音刚落,手术室的门从里被推开,穿着深绿色手术衣的护士走了出来。
“手术很成功,唐老先生已经转移去病房,两小时后就会醒来,现在需要一名家属跟我去主治医生办公室一趟,医生想聊一聊后续的治疗事宜。”
林潭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下,脸上的褶子少了许多,“我去吧,丫头你先回病房照顾唐爷爷。”
“行。”
另一个护士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带林鲸前往楼层。
这边要比楼下的普通病房安静许多,过道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保安两人一组在区域巡逻,安全方面十分对得起病人花的钱。
病房里,两名护士分工协作把病床调到合适的高度,检查完所有的医疗仪器是否正常运行,记录下目前情况就全退出来,嘱咐林鲸几句后,护士们便又接着工作去了。
林鲸站在门口,通过门缝看到病床上还吸着氧的“唐爷爷”,压在棉被外打着点滴的手形如枯槁,脉络分明。
据林鲸所知,林潭的那些亲戚远房,早在林潭搞非遗破产的时候就弃之如敝履,跟林潭断绝了亲属来往,这些年林潭有了成就,自然也不会再去搭理这些趋炎附势的人。
小时候来襄遥,林鲸从未见过林潭身边还有什么朋友,刚才却让她称呼这个人做爷爷这个人跟林潭应该关系不错,不然林潭不会这么费心思守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