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容清樾喃喃说:“你不用听阿厦的,不用为了我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他睁眼,眼睫颤颤,直起身扶好她的头,掌握主动权重重吻了下去:
“我愿意。”
伍柒
长公主府。
整个府里气氛沉重,大气不敢喘。
长公主最近脾气愈发古怪,时而宽容待人,时而莫名杀人,根本无从知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在公主手底下活下来。
“派去滁州城的人还没找到晋昭的踪迹?”
地上有一滩血渍,方才侍女为公主指甲染色,公主不满意,当庭杖杀。
到现在,那回话的人耳边都还有侍女求饶的声音和惨叫。
他跪地,额角不停冒汗,顺着流到眼睛里一阵辣疼也不敢去擦,颤颤巍巍的回话:“禀殿下,我们的人进入滁州城,摸排了所有地方,问过居民,都说晋昭殿下滁州城的宅邸挂上丧幡,此后再没见过她的身影。”
长公主把玩黑棋,就在此人以为公主相信晋昭公主死了,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藏得这么好,那就别逼我用丧天良的办法了。”
什么丧天良?
回话的人满腹疑惑,只听长公主吩咐:“着人备轿,进宫面见太后。”
伤养好的时候,已至除夕,容清樾回不了皇宫,不知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陛下应该办了宫宴,庆贺新年。
融融冬日里,青石路铺上厚厚一层白被,街道两旁手腕粗细的桩子挂上红灯笼,纸面写着一家人对来年的祝愿。噼啪爆竹声中,小孩捂着耳朵蹦开,欢欢喜喜拿上新得的糖果跑回家去。
又是一年新景。
北边,玄关。
赤夏得了宋致的上好粮草援助,吃饱喝足,骑着骏马直压玄关,势要将玄关收入囊中,进而攻占北晋。
萧烨白戴好护腕,蹬上脚蹬利落上马,手提长枪高呼:“将士们,这仗好好打,打赢了,回家吃年夜饭!”
将士跟随的高呼声落下,他双脚夹紧马腹,就要领头冲锋,听得一阵疾驰而来的马蹄,诧异扭头。与他一样身穿甲胄,身形却比他宽阔的男子,这男子细看之下面容与他有三四分相似。
萧烨白笑问:“老头,病养好了?”
“老子不老!”男子一拳呼在他背上,萧烨白直呼疼,“从你娘要你从文,我们父子再未并肩杀敌过。怎么样,今天要不要比比?看看,到底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还是后浪扑在沙滩上?”
萧烨白眉梢一挑:“好啊,怎么比?”
“赤夏今天领兵来的是他们韩部的主将海耶尔,谁先取下他首级,谁赢。”
“好。”
话音刚落,萧克马鞭一扬,飞奔出城去。萧烨白没能反应,气急败坏道:“老头,你耍赖!”
说罢,也是快马追赶上去。
看着父亲被及时救下,又能奔赴他守护一辈子的战场,萧烨白对宋时雨说不尽的感激。
宋时雨告诉他玄关的情况,只说让他选择。如果玄关不危急,他会在云都等师姐一切摆平以后再赶回,可今时不同,他去了信告知师姐,不等回信就赶回玄关。
他跑死三匹马,平日里半个月的路程缩短到了五日,刚进玄关的时候,就听见父亲遇袭的消息,而要运到玄关的霉粮,因为他的到来,阻拦在玄甲军的饭碗前。
好在父亲受伤不重,只需稍稍修养就能好。谁知突降寒潮,他年纪大了,一下受不住,病了,养了好些时日。
运到玄关的粮食发霉,将士们只能饿着肚子,捕猎、挖虫的撑了十几日,玄关又到了一批粮,是新粮,量不多,但至少能撑到来年。
萧克与他说的时候,以为是陛下收到他的奏则,关押宋致后,顶住户部那群抠搜老臣,拨来的粮食。但萧烨白知道,不是陛下。
即便陛下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宋致通敌卖国,他也奈何不了宋致。
为什么?因为宋致手里掌握着皇城的军队,只要他一声令下,陛下根本撑不到师姐处理完宋致在外的军队,然后新皇登基,天下大乱。
陛下会让百官讨伐宋致,但决不能动宋致。
至于送来的粮,是宋时雨变卖首饰、田产,通过一些不为人知的渠道,瞒过宋致,为玄关送来的希望。
漆黑的瞳孔看着如黑云压来的敌人,如果——
如果他能活下来看朝代更替,他一定要问问宋时雨,愿不愿意和他做真夫妻,愿意的话,他一定会尊她爱她,不愿意的话,那他就以体面的方式,放她离开。
除夕刚过没几日,子厦和梁郝分别领军,宋致安置在滁州城周围的兵力尽数剿除,能支撑宋致的底牌又少一张。
正当所有人都松口气,宫里有传来噩耗。
太后病危。
消息传来,空间静谧得可怕,所有人小心翼翼看向容清樾。
菡萏刚走,她再经历不起在意的人离世。
“怎么会?”容清樾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懂这句话的意思,“祖母身子一直硬朗,邓太医说过,只要吃好睡好,祖母能活很久。”
医者不会说这么空的话,毕竟人吶病痛难免,没人说得准最后的结果。她现在只是自欺欺人。
宕机好一段时间,容清樾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抬起头:“万月谷在滁州城往西一百里的地方,他一定有办法。阿厦,让人备马,我现在就赶过去!”
万月谷有穆淙,穆淙是当世当之无愧的神医,如果宫里的太医没有办法,他一定会有办法。
孔氏上前握住她手腕,恳求道:“殿下,您伤才好,不可策马疾行,会旧伤复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