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车子停稳,米哈伊尔就捏着亨特医生的钱包兴高采烈地跳下了马车。
不过,在双脚落地后,他还是颇为稳重地整理了一下衣帽仪表,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眼中过于活泼好奇的神色,然后才郑重按响了阿切尔宅大门外的崭新门铃。
与此同时,裴湘正在和亨特医生讨论自己的身体恢复情况。她今日是在客厅里接待主治医生的,优雅端庄的坐姿和轻松舒展的笑容都表明她已然拥有了不错的健康状态。
“要不是我还清楚记得你之前在许多体育活动上的敏捷反应,险些以为你没有受过之前那样的重伤呢,阿切尔夫人。”
亨特医生一边翻阅着治疗对象近三天的饮食用药记录,一边微笑叮嘱道
“接下来的半年内,你还是应该以静养为主,尽量不要参与骑马、划船或者射箭之类的户外运动,倒是可以在风景优美的地方适当散散步,多呼吸一下清新温润的空气。”
“我会听从你的建议的,亨特医生。对了,你觉得温泉疗养对我的身体有益处吗”
“我认为”
亨特医生的回答被端着托盘走进来的侍者打断了。
他一脸疑惑地展开托盘上那张来自米哈伊尔的便条,随后迅摸了摸上衣口袋,终于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
“你似乎遇到了什么困扰”裴湘关切问道,“需要帮忙吗”
“哦,别担心,阿切尔夫人,”亨特医生摆了摆手,同时将便条上的内容展示给裴湘浏览,“我得亲自出去一趟了。热心的米哈伊尔先生捡到了我遗落在马车上的钱包,又特意给我送了过来,此时正等在门外呢。哎呀,他真是一位相当友善的外国人,我得好好请他吃顿饭。”
“米哈伊尔先生”
裴湘的目光落在亨特医生不久前给她展示的那本急救册子上,恍然道
“就是你刚刚提到的卡列宁先生的私人秘书米哈伊尔先生吗”
“对,是那位来自俄国的秘书先生米哈伊尔。”
闻言,裴湘轻轻地眨了眨眼,突然有了热情招待客人的兴趣。
“哦,那位先生此时就在门外吗真是太好了,我一定要请他进屋来坐一坐,和他聊聊俄国的风土人情,我听说彼得堡和莫斯科那边的自由主义思潮渐渐兴起了,好像还有许多改革也正在推进。”
说着话,裴湘端起手边的瓷杯优雅地摇了摇,并扬声吩咐站在不远处的管家
“温德森先生,请亲自转告米哈伊尔先生,如果他不是非常赶时间的话,就请进来歇一歇再喝杯茶吧,我非常愿意认识他。”
管家瞧见裴湘的端茶姿势后,心知她确实是打算和外面那个俄国人认识一番并好好聊一聊,而不是像之前敷衍阿切尔先生时那样假装说些动听的客套话,便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不多久,属于亨特医生沉稳匀的脚步声和另一道明显要轻快急促许多的脚步声一起传入裴湘的耳中。紧接着,她就看到了和亨特医生并肩走进来的圆脸卷青年卡列宁先生的私人秘书米哈伊尔。
“很高兴认识您,米哈伊尔先生。”
裴湘含笑望向走进客厅的年轻客人,心里对于这位私人秘书的年纪以及他表情举止里无意间流露出的活泼雀跃气息,稍稍惊讶了一下。
她以为像卡列宁那样身居要职的官员,会聘请一位比较成熟稳重或者精明干练的助手跟在身边做事的。
“哦,事实是他没有。所以,我不该以貌、以年纪取人的,或者先入为主地陷入惯性思维考虑问题。”裴湘在心里悄悄地摇了摇头,无声提醒自己下次不要犯这种想当然的错误。
而就在裴湘趁着双方寒暄之际认真观察米哈伊尔的时候,这位来自俄国的年轻人也在打量面前的阿切尔夫人。
然后他就没法集中精神听清一旁的亨特医生在说些什么了。
“原来这就是阿切尔夫人呀,她和奥兰斯卡伯爵夫人一点儿都不像”
米哈伊尔有些走神地琢磨着
“她刚刚那样微微侧身看向我露出浅浅笑意的样子,好像文艺复兴时期那些画家笔下纯真又浪漫的湖泽仙女。还有,这位夫人的眼睛真好看啊,要不是我早就过誓要把清白的身心交给未来妻子,我此时肯定已经坠入爱河了所以,纽兰阿切尔为什么不喜欢这样的妻子啊”
此时的米哈伊尔已经满足了他一开始的好奇心,又确定了不论纽兰阿切尔有没有替身想法,都会注定失败这件事。按理说,他本该按照进门前的计划那样,简单地喝杯茶就起身告辞离开绝不过分打扰正在休养中的女主人。
只是计划哪有变化快
米哈伊尔进门前怎么也没预料到,阿切尔夫人的容貌和气质竟如此出色,俨然就是他小时候幻想过的仙女姐姐的模样而她本人的举止言谈又是如此让人感到舒心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