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直站在侯府门口,却不知回去之后该如何对若水张口,虽然为她争得了诰命夫人之位,可她是不会在乎这个的。
她真正在乎的是能和自己的夫君儿女自在安宁地生活一辈子,甚至都能容忍书香和静娴也留下来。
昨夜相拥,两人已经谋划好了以后的日子。先在侯府附近置一处舒适清雅的宅子,一家人搬过去,既能独立生活,又可方便照顾侯府,每年春暖花开或者觉得沉闷的时候,就去慕云山居住,两人甚至还想好了,每年抽出几天,把孩子丢给静娴和书香照顾,就他们两个人去住,不被任何人打扰,他们已经深深地喜爱上了那种纵情山水,携手同游的生活,恨不得长住不归。
可是这种盘算只建立在再不娶嫡妻的份上,家有嫡妻管束,还要搬到新赏的建德王府去住,日子还能象他们想象的那样去过吗?若水身份虽高了许多,堂堂的建德王侧妃,朝廷从二品诰命夫人,走出去谁敢觑?就是自己的祖母和母亲,若按国礼都得参拜,从地位上来,有如一步登天。
可她会开心吗?当她抱着孩子、怀着身子仓惶逃命的时候,就注定凌意可的阴影在她心里一辈子也消退不了,谁能知道再娶嫡妻会是什么心性?就是个心性好的,大家出身的姐规矩大家教严,若水每日服侍主母,委屈是受定了!她所盼的,不是一个诰命夫人的位子,而是真心爱她的夫君和实实在在的幸福安宁!
嫡妻在堂,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不等他想明白,一辆马车直。驰过来,一看就是宫里的,端直停在侯府门口,跳下来一个管事太监打扮的人,带着两个太监,见了奉直先行个礼:“见过建德王,皇上特派老奴来宣旨!”
奉直无奈一面赶紧往进迎,一面。派人通传家人快着朝服接旨。
香案很快摆好,已经袭了安靖。侯爵位的奉纯带着家中有诰命在身的祖母、母亲和妻子接旨,奉直一旁跪定,心中怀了一线希望,也许圣旨上另有什么变化也不定。
可是仅存的一希望很快破灭了,圣旨依旧封他。为建德王,三日后搬入钦赐的建德王府。
全家人已经喜懵了,醒悟过来之后,赶紧重赏传旨。的太监,然后一面对奉直大礼参拜,一面令召集所有主子奴才给建德王行礼。
奉直无奈地看着若水带着静娴和书香跪在脚。下,恭恭敬敬地对自己行三跪九叩大礼,就是翼儿和容儿也跟着一磕一磕的。两人中间从此永远就隔着一个人,只一个人,就远远拉开了他与她的距离。
偏偏传旨的太。监因为赏银丰厚,讨好地对几位主子:“建德王双喜临门呀,皇后娘娘还特意传下凤旨,将其妹赐婚与建德王,令候府下午立即去下聘,等搬到新王府后,赶在热孝期内完婚,于家从此一王一侯,荣宠天下,门楣生辉,无人能比!”
奉直闻言无可奈何地看着远远地站着的若水,若水淡淡地看着他,依然是如玉的模样,瞬间却有一种让人握不住的感觉。
他心慌意乱地走上去,抓住她的手,虽然明知她不在乎,可现在唯一能给她的就是这个了:“若儿,我已为你向皇后娘娘求得侧妃之位,从二品诰命夫人,比老太太和娘的封位还要高呢!”
然后又无比艰难地:“皇后娘娘了,等到成亲之日,再和正妃一起册封!”
若水不动声色的躬身谢过,于夫人闻言欣喜地:“刚我们还觉得正妃进门亏欠了云姨娘,这下好了,皇后娘娘隆恩,许了你侧妃的位子,而且竟是和正妃一起册封,等正式册封之后,我们还得给你行礼!以后大家都改了口吧,奉纯媳妇已经册封为安靖侯夫人了,老夫人就叫太夫人,我就成了老夫人,再加上两位王妃,以后我们于家满门一王一侯五命妇,这荣耀谁人能及?”
若水淡淡一笑,自谦地:“老夫人和夫人笑了,若水身份低贱,哪配此高位?不过是沾了王爷的光而已!午饭后王爷还要去田府下聘,我先带孩子们回去收拾行礼,三天后还要搬到王府去!”
奉直心痛地看着她笑容清浅、面无波澜地转身飘然而去,是不是从此以后,她再次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就象以前他妻妾成群的时候?田曼姝,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已经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
他身不由己跟过去,生怕自己再也握不住她,翼儿看到他追过来,挣拖若水的手,跑过来抱住他的腿:“爹爹不要做王爷,做翼儿的爹爹!”
若水苦笑一声:“傻翼儿,爹爹就是做了王爷,仍是你的爹爹,而且你以后会有很多弟弟妹妹的!”
奉直怔住,她以后面对的,不仅是被人抢了丈夫的痛苦,还要面临别人的孩子抢了翼儿地位的痛苦,别若水难受,他自己都不痛快。
若水依旧不肯看他,却正色对翼儿:“记住以后喊我姨娘,不能再叫娘亲,人前人后都不许叫,容儿和颜儿也不许再叫!”
翼儿第一次见若水如此严肃地对他话,撇撇嘴委屈地:“可颜儿还不会喊娘亲呢!”
“若水,你恨我吗?”
若水走过去拍拍奉直因为跪下接旨而沾在衣襟上的尘土,抬起头看着她,目光温柔如昔:“我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我总不能要求你为了我不顾性命地抗旨吧?快去准备下聘之事,我还要和静娴她们整理行礼呢!”
完又拉着书香过来,让她给奉直跪下,不容抗拒地:“香儿我已买下,我要为自己的丫头讨个法,容儿也一岁多了,王爷能否趁王妃尚未进门,先晋她为姨娘?”
奉直头:“明天我就秉了娘,正式晋香儿做姨娘!”
若水行礼谢过,牵着翼儿转身走了,卢静娴和书香黯然地看了他一眼,也一起走了,奉直是否封王,她们依然是妾,可当家主母性情如何,就是与她们生死相关的事了,皇后的妹妹,怎么也不会有若水心性好吧。
因为要赶在热孝期内完婚,又是皇后赐婚,一切从简,省去议婚和文定两道过程,直接就下聘了。奉纯做为于氏家主,和奉直领着颇为壮观的聘礼队伍,来到田皇后的娘家国子监祭酒田慎之府上下聘,因为聘娶王妃,不需要媒妁,由礼部尚书亲自相陪。
田家向来是清贵门第,与权势素无瓜葛,这也是当初仁宗皇帝亲选田家嫡长女为安王妃的原因。安王即位,安王妃册封皇后,田家顿时炽手可热,适龄子女纷纷有人上门提亲,就连庶子女也有人争相聘娶,可是田慎之依然谨守本份,行事中规中矩,每个子女的婚事必要征得田皇后同意。
田家早已接到田皇后的懿旨做好了准备,颇为大儒风范的田慎之亲自在正堂见客,他不顾奉直阻拦,固执地行了大礼后,礼部王尚书先了一番官话,奉纯上前以于氏家主身份言明来意,田慎之头,却目光灼灼地看着奉直:“建德王果真要聘老夫次女?”
身份虽高,却是晚辈,奉直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回答:“晚辈于奉直蒙皇后娘娘赐婚,不敢有半虚意!”
田慎之皱皱眉头:“老夫不管钦命懿旨,是以父亲的身份问建德王自个的心意。”
即成事实,愿意又能怎样,不愿意又能怎样?奉直无奈正色回答:“臣诚心聘娶二姐!”
田慎之欣慰地头,捋着胡须:“建德王诚心就好,姝儿乃老夫最心爱的女儿,若不能遇良人善待之,老夫宁愿她终老田府,绝不怕世人嘲笑,所以厚颜求建德王真心话!”
奉直肃然起敬,想起自己的三个儿女,心里一暖,世上父母谁不疼自个儿女到骨子去?可是自己心里有若水,注定要辜负这个一心疼爱女儿的父亲了,他所做的,只能是和她相敬如宾了,一时竟不知什么好,田慎之却仍然盯着他等待回答,场面有些尴尬。
王尚书极会察言观色,赶紧打圆场:“田大人多心了,建德王年少倜傥,功绩显赫,田姐名门闺秀,又得田大人自幼悉心教养,两人乃是良配,焉有不善待的道理?建德王毕竟年轻脸皮薄,田大人问这些,当着人面他不好意思呢!”
田慎之也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高低贵贱都一样为儿女操心,建德王勿怪老夫失礼!”
奉直已经被他的一番话完全感动,身不由己地:“田大人放心,奉直虽愚鲁,但也知人夫之道,定会善待令爱,和她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倒不必了,只要建德王真心待她好就行!”屏风后走出一个高贵温婉的中年妇人,笑着打量奉直一番头,奉直见她与田皇后面貌颇有相似之处,明白这就是其母田夫人了,赶紧行礼。
田夫人呵呵一笑,目1ou赞许,显然对奉直十分满意:“建德王不必客气,应该是妾身向你行礼才对!”完就要下拜,奉直拼命拦住,王尚书呵呵大笑请他们入座,打趣地:“田大人和田夫人都不必客气,下次见面你们就是翁婿之亲了!”
奉直心里突然沉闷而无奈,他以后若果真只对田曼姝相敬如宾,让她受了冷落,且不田皇后,这一对爱女心切的父母能容许吗?到时若水又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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