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湘低着头慢慢离开现场,在人行道正中央,视线倏然扫过一大一两个身形的手紧紧的牵着,小孩的脸上还带着笑容,可他们早已没有了生命体征。她从包里拿出刚才那一只遗落的奥特曼鞋子,蹲下身为小孩穿上,扣上魔术贴。
眼泪不受大脑控制,一滴又一滴地划过脸颊。感受到脊背上温暖的手掌抚过,她突然一头扎进了齐越礼的胸膛,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裳。脑海中紧绷的弦被拉扯到极致,然后瞬间断成了两半,连带着差点与死神见面的后怕回笼,霍湘整个情绪濒临崩溃,她在齐越礼的怀里嚎啕大哭。
齐越礼跪在地上,紧紧地拥抱着她,手臂上的青筋根根分明,想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他听着耳畔撕心裂肺地哭声,内心拧成一团乱麻,他只能不停地用手拂过她的肩背,给他自己的陪伴与力量。
“霍湘,我在。”
“霍湘,我在。”
低沉有力的话语一声又一声传入霍湘的耳中。她哭得上起不接下气,情绪宣泄之后反而稳定了一些。
“我们回家。”齐越礼牵起霍湘的手,拉着她穿过人行道。
只要再早三分钟,他们就能坐上汽车回程。他们不用亲眼见证这一场人祸,也不会无端经历这一祸事。
两位警察先带着曹源离开现场,120医生陆陆续续带着需要救治的患者离开,围观的行人也渐渐散去。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有地面上的残局还提醒着众人刚才发生的惨案。
霍湘安静地坐在真皮椅凳上,偏着头目光徘徊在窗外。黑暗的车厢内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她看见车窗上齐越礼的身影,几次三番看见他转过头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问。
“我很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今天约你出来,就不会遇上这些事。”齐越礼没有看她,目视前方,他的喉结快速滚动,手指紧紧捏这方向盘,手背上的肌腱与青筋暴露分明,他在紧张,也在自责。
霍湘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嘶哑与大哭过后的鼻音,语调依旧温柔,“这不是你的错,齐越礼。没有人能预料会发生什么,我很庆幸,今天你在我的身旁。”
汽车的速度放缓,最后停在了霍湘的小区门口。
“不要自责,也不要内疚。”霍湘的手轻拍齐越礼的肩头,喊他的名字又是温柔两人几分,“齐越礼。”
“我送你进去。”齐越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走下车陪着霍湘走进小区。
天色已经很晚了,小区的道路上空无一人,只有黄色的路灯点缀着小区。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又慢慢变为一点。
“到了。”霍湘停下脚步,她向前一步转身面对着齐越礼,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齐越礼的目光在黄色路灯的映衬下很柔和,又或者是他原本就很柔和,霍湘分不清楚。可他眼神里蕴含的爱意和担忧她看得一清二楚,眼神深处快速划过的内疚与自责也在她持续的注视下无处可逃。
她向前走了一小步,张开双臂将他高大的身影拥进自己显得娇小的怀里,她的耳朵正好紧贴他的胸膛心尖搏动处,他的心跳快速又有力,宣告着他的感情。
齐越礼浑身不得动弹,手足无措,半举着的双手最后僵硬地悬在空中,他也感受到了霍湘的心跳,她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有存在感,和自己的心跳一起同频共振,发出共鸣。
霍湘退出他的温暖宽厚的胸膛,黑夜很好的遮掩了她的害羞,她低垂着头深呼吸了几个来回。
“我们在一起吧,齐越礼。”声音很轻却很清楚。
愿者上钩
◎我好像登门入室的小三◎
齐越礼脚步黏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的灵魂好似已经出窍,只留着一身躯壳注视着霍湘的背影跑进楼道,然后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直到高楼里某一间房间的灯光亮起,他才慢慢地挪动步伐,如同牵线木偶一般,僵硬地走到汽车内。
他双手揉捏着耳朵,原本都彤红的耳朵如红玫瑰一样娇艳欲滴。他没有发动汽车,只是安静地坐在一片黑漆漆地车内,他现在的状态开车犹如自杀。
今天的傍晚经历了太多太多,他健全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住这一波三折。
但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霍湘主动和他表白了。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了起来,齐越礼打开手机,还是霍湘。
霍湘:注意安全,到家和我说。
霍湘:晚安,早点睡。
七月里:好,你也是。
齐越礼丢失的魂魄终于被召回,他的脸上挂着笑容,狭长的双眼里全是亮闪的笑意,仿佛可以将整个黑暗的车厢照亮一样。
迟到的喜悦终于如龙卷风一般,迅速地拥悦着他的身体,他的心脏犹如火山喷发,滚烫的岩浆循着血管快速流向全身,炙热并且来势汹汹。
霍湘回到家后,将整个人浸泡在温暖的浴缸内,直到快要透不过气来,她才冒出头来,水滴划过发梢又落回水面。她躺在浴缸内闭着双眼,放空思绪,感受水温渐渐变凉。
她看见沙发上的包,突然想到包里还有齐越礼送给她的玉露。短暂失去泥土滋润的玉露没有仍何变化,就和在花盆里一样晶莹剔透,霍湘走到阳台,将这一小株玉露种到她的多肉丛边,让它陪着它们一起成长。
做完这一系列事,她才有空回忆今日发生的一起,她敢保证,今天绝对是以前乃至未来最难忘的一天。
手机疯狂震动,在光滑的桌面移动,温柔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跃,霍湘才刚接通电话,对面就传来焦急地声音,往常慵懒沙哑的嗓音甚至变得有些许尖锐,“霍湘,你晚上是不是在建安路,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