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又走到患者身旁,姚阿坤已经处于昏迷状态,无法引出扑翼样震颤,但肌反射和肌张力倒的确处于亢进状态。
“血氨明显增高,同时存在肝性脑病。”齐越礼说。
莫星乔终于出声,“他的评分肯定在c级,这个患者之前在我们科室住院过我有印象。”
“我给他做个tips术联合曲张静脉的介入断流术看看。”他接着说。
tips,即经静脉肝内门腔分流术,对于急性大出血的止血率达到95。
齐越礼点头,对于莫星乔的现代医学水平与技术他不会有任何的怀疑,尤其是他的转科领域。能成为对手,必定是势均力敌的存在。
徐乐误会
◎我想她的丈夫应该不介意我的行为◎
“在看什么”齐越礼看着霍湘,她正望着姚阿坤离开的方向出神。
“你说他还有救吗”霍湘抬起头看着他,鼻头有些酸涩。她不得不承认这种危重时刻,中医的确帮不了什么忙,所以她刚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抽空触摸了姚阿坤的脉象。
散乱的,没有根的。
和上一次触及的脉象截然不同,这个脉象大约提示着姚阿坤的生命已经快走到了终点。
想他上一次临走前还笑呵呵地和她说要体面地见他的老伴,临了却依旧弄得如此狼狈。
“得看莫星乔了,若是手术顺利,或许能苟且一段时间,若是不顺利……”
齐越礼话未说尽,可他们都知道他的意思。
“我们回去”
“好。”
——
手术过程还算顺利,至少姚阿坤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了,现在人还在icu留观,生命体征在血管活性药物的维持下也还算平稳。
霍湘、齐越礼还有莫星乔三人又一次一同坐在了餐厅,罕见地三人之间的氛围算得上是平和。
“手术顺利,但估计预后不太理想。”莫星乔捧着听装饮料几乎不可察觉地叹息了一声。
“家属也没有,两个儿子说等短时间内回不来,女儿根本联系不上,他的求生意志也不强烈。”今天是术后第三天,早晨他去icu看了他,人还是唤不醒,血管活性药物也无法减量。
“唉。”霍湘也跟着摇头叹息。她的临床时间短,也不常接触这些病死,目前来找她的患者也大多是一些慢性疾病,经她治疗或多或少会有好转,当然也会有痊愈。所以当她第一次直面这些时,她会比两个男人更加感慨。
场面安静下来,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这一方小小的桌面上只有三人的咀嚼声,和外周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之间像是存在着一个天然的屏障,将那些热闹隔绝。
过了好一会,莫星乔抬起头左右看看两人,“那个……”
两人一齐抬头。
“恭喜你们,”莫星乔别扭开口,“还有之前对不起。”
霍湘和齐越礼面面相觑,随后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的祝福。”
一笑泯恩仇。
莫星乔举起饮料,和他们放在桌面上的饮料瓶碰了一下,然后仰头闷了一口,就当做是干杯了,“祝你们幸福。”
他大概是医院里唯一一个知道两人结婚的消息的人。大多只知道霍湘结婚了,可并不知道结婚对象是谁。
“你怎么不发朋友圈”莫星乔有些好奇。
“老婆不让发。”齐越礼还有些嘚瑟。
于是受到了一个白眼,莫星乔的,和一拳暴击,霍湘的。
果然人与人之间不能和平相处是有原因的,莫星乔想。
霍湘欲盖弥彰地掩唇偷笑,可根本遮盖不住眼角的盈盈笑意。与其说是暴击,不如说是害羞了。齐越礼也懂,转过头去笑着看她。
两人对视的氛围完全不容他人插足,莫星乔咽下了尚未说出口的话,识趣起身离开,天下之大,总有他的容身之地。
霍湘两人随后也离开了食堂,绕过食堂正门来到了旁边那条小道。小道两边的树叶已然全都落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连鸟都不曾驻足停留。
昨夜又下雪了,今天的体温更低了一些,已经完全步入了深冬。枝桠上还没有融化的积雪随着风吹过飘荡下来一些,好像又下起了小雪,雪花落在地面上迅速地化成一团水滴,融入潮湿的地面。
没有阳光的冬天有一些湿冷,寒风吹过脸颊,霍湘的鼻头和耳尖被吹得通红,谈话间白色的雾气出现又快速消失。雪花飘到她的发顶,凝成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齐越礼目光触及那颗顽皮的水珠,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它赶走,又极为自然地揉着她的发顶,顺着发丝将手轻搭在她的肩头。
沿着小道一直走,很快就到了急诊的后门。霍湘正想往里走,却被齐越礼牵住了手,他手掌的温度霸道地传遍整个身躯,驱散了寒意,她将另一只手也覆在他的手背,试图汲取更多的温暖。
“怎么了”霍湘问他。
“只是想牵你的手。”
霍湘失笑,越和齐越礼相处,越发现他其实并不如初印象那样雷厉风行,有些时候他会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有时候又会像个孩子一样黏着她。
霍湘脱开覆在手背他手背上的手,转而牵起他的另一只手,左右摇摆,“这样”
齐越礼轻笑,“还真把我当小孩哄了。”
“哪有你这么大的小孩。”她收回已经捂得有些暖和的手背在身后,继续向前走。
暖气的温度迅速灌及全身,霍湘只觉得全身的腠理都舒张开来,身体也轻盈了一些。她回过头对齐越礼挥了挥手,便径直走向门诊,搭乘电梯回到自己的诊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