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夜风的吹拂下,一块鹅黄色的丝帕自她侧襟处飘飘然坠落,在一脸铁青的男人追逐中,季景澜已经回到了她住的那处小院。
寻求无果,很久没吃过这么大的哑巴亏,男人额头青筋蹦跳,怒火在胸中剧烈翻腾,如同被吹起的气球涨到一定极限,马上就要爆裂一样。
无处发泄之下他怒不可遏地冲旁边一抬脚,只见碾石般大的石墩被生生踹断,砰的一声,石块四下飞起,声响传得很远很远他双目如结冰般森冷。
来参拜的人很多,院子也不只她一家,季景澜避开了耳目进了房间,看着正翘首以盼的小丫头,她微笑道:“东秀,要方便快点啊,黑天瞎火的咱们就别出去了,都安生在屋内呆着。”
东秀以为小姐刚刚在院子里散步消食,见她回来了,便放下心:“奴婢早自理完毕,水打好了,小姐你快洗漱吧。”
季景澜点点头,习惯性的去抽丝帕竟落个空。她双眉微蹙,又很快平静,来到水盆前认真洗手。布料满大街都有的卖,她的帕子是新的,为练习针线,在角落里绣了一片小叶子,实在不太起眼,连贴身的东秀都不知道更何况其他人。
季景澜气定神闲,一夜好眠,连梦都没做一个。
第二日,各府太太小姐们起的都很早,未让人请,很有秩序的去寺庙饭堂用斋,自行按着自家男人品阶的高低落座,在巨大佛像的注目下,安安静静的用餐。季景澜与母亲就着粥吃了些馒头豆腐,亲自洗了碗筷,在佛前躬身行礼叩拜后随众人到前殿参加祈福仪式。
一名妇人带着几个晚辈走上前来打招呼:“季夫人,刚刚不好说话,近来可安好?”
陈氏微微一笑:“承蒙曹夫人挂念,一切都好。”说着上前几步,热络的问道:“您何时到的?”
原来这位妇人是丰县曹知县家眷,两家男人官衔同等,年节时候有着走动,彼此都熟悉,见到了自然会热情几分,以示友好。
知县曹夫人拉着陈氏的手道:“昨天申时末赶来的,被安置在左院。”
陈氏微微一笑,圆润的脸很是谦和:“我们也是前脚后脚,若是我再早点出门,说不定路上就可以结伴同来呢。”
“在这里相聚也是一样,自上次分别我可一直记挂你,那三鲜包子配方真是味美鲜香,我们家老爷现在隔上几日就馋得慌。这可多谢你啊季夫人。”曹夫人体型身高和陈氏差不多,就是脸更圆,一笑起来,那双眼睛眯的成了一条缝,很是喜庆。
陈氏赶紧摆手,亦是笑呵呵的回:“曹夫人太客气,哪里称得上谢,承蒙不嫌弃是我的荣幸。”
“哪里哪里,以后还要多多向季夫人讨教厨艺”曹夫人边说视线就转到陈氏身边的女孩子身上:“这是”
“是小女景澜。”陈氏拉过季景澜的手介绍:“景澜,这是你曹伯母。”
季景澜自然礼貌问候,低着头的她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哎呦,我还在猜呢,原来还真是令千金啊”曹夫人上下打量季景澜夸赞道:“长得真标志,眉清目秀的,一看就是善良醇厚的好姑娘,不知道以后哪家有福气,有合适的我可要托大了”意有所指地说笑着。
一旁的东秀心里就腹诽道:你当真看清楚了?我家小姐这副尊容也能称的上眉清目秀?你又怎知她善良醇厚?
陈氏抿唇含笑道:“她上面有两哥哥,就这么个姑娘,我家老爷和我总想着多留两年好好教教。”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我们家很重视闺女,不着急找婆家。
曹夫人听音识意也是个明白人,这话题就此打住。又将自家媳妇女儿一通的介绍。自家爷们常说季博彦有能力够稳重,再加上他家大公子眼看着也非池中之物,让自己多与其妻走动走动没错,这样的机会曹夫人当然不会错过,多个人脉多条路,说不得哪一日就用到了,态度就越发亲近起来。
相比那曹家子女,季景澜几乎不问就不搭话,低着头勾着背的站在陈氏身后,只露给外人头顶上的黑发,性子显出沉闷来,也难得那些小媳妇们七嘴八舌善于活跃气氛,一嘴一个季妹妹,听的季景澜浑身不得劲,季妹妹,季妹妹,听着就跟叫鸡妹妹似得,她和这群半大丫头实在没什么共同话题。
两家女人一起到了主修场,泰安寺每到这日场面异常隆重庄严。香烟缭绕,络绎不绝的朝拜者赶到这里,他们双手合十,举过胸、额、头,然后平扑在地上,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人踩踏过,以至石板磨的光滑圆腻,许多地方都凹了下去。
季景澜见母亲陈氏虔诚的跪在那,唇间默默有词。郑嬷嬷更不用说,郑重其事,满面敬慕,就连东秀也不知道在求什么,小小年纪,正儿八经地举着香
她微微抬起眼,望着古刹梵钟、摩诃佛、普济佛、保明佛,还有许多富于历史传说的主事佛,似睥睨众生,令信徒们望而生畏。虽不相信,亦不想亵渎,季景澜没有别求,唯愿这一世家人们身体健康,遇难成祥,长寿终老。
经过一番唱诵,放生等项目。
最后是寺院主持给来者一一分杯柳叶泉水,据说是加持过的,可消灾免难。季景澜饮毕又想起以前那位有着长寿眉的大悲老主持。九十六岁高龄也算寿终正寝了,记忆中是他慈眉善目的笑脸,有次晚饭前大悲给她和季景昀一人一颗寿桃饼,太干了,也不知被放了多久。季景澜知道,季景昀那颗活动的牙就是啃饼子的时候被崩掉的,虽然他一直不承认,还拿着小盒子包起来偷偷藏在了后山苦行殿后的那棵树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