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州淡漠视之,一双眼睛冷冽依旧。双腿一夹,驱马喝令:“驾!”
原来不是叫花子,是个故弄玄虚的假半仙儿!阿豹和昆腾相视哈哈大笑紧随其后,策马奔去,
三人继续探路,风中隐隐听到那嘶哑的吼唱:
“缘来缘去缘如水,笑看笑对峥嵘骨”
老头攥住干粮放入嘴边,又狠狠地咬了一口,混着唾沫咽了下去!
“他算准过很多人,包括原兵部尚书江淮。他们竟敢不信他!”老头因被小视脸现怒气,隔了片刻,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看面算命半生却算不准自己,落了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浑身病痛的凄惨下场!下辈子就算是当牛做马也不学此术了!”本已神疲力衰,吃了点东西方有点力气。呆了半晌,他拿着木棍继续蹒跚前行,罢了,活一天算一天吧,他命也。
虎口
路上行了两日。除了早中晚与太后请安陪伴,为了避免惹一些没必要的麻烦,再加上有阴魂不散的江晏州在,季景澜时刻提防着,几乎足不出车门。她现在颇为忌惮他,这人太晦气了!
早饭小休时,有太医前来,看着年岁不大。姓郑,双眼皮瘦高个,一双眉毛粗直的像两条毛毛虫趴在那。可能是职业原因,衣服格外整洁。他的嘴角有点习惯性下弯,说好听点自有一股肃严之气,说难听些就是缺少行容方圆之道。
想来给奴才们看病的太医资历也不会多深,青竹见到此人后眼露失望,殊不知季景澜自知道随行太医名单,考虑斟酌良久,才选了这位年轻人。
郑太医一看青竹神色,他皱起了眉,下巴微抬,情绪显露出不满。
向季景澜请示后他经过一番望闻问切,最后搭脉,忽然,他眼睛一睁,整个人显得肃穆又透出讶异,凝思的时间里,青竹又是担忧又是紧张,恨不得把郑太医盯出个洞来,想问又不敢问,像是嗓子发干似的,咽了两三口唾沫。
坐在一旁的季景澜替她开口:“如何?”
“回禀季良人”那太医沉默片刻后垂首道:“腹空先进重酒,饭后当饮楛楫,浩气自充静室,惊飚方荡虚舟,此病还需配海盐灼烧勾兑,每日三剂药,甚为繁琐,最快虚三载又三月。”说完刷刷刷开了单子,写上了医嘱。
季景澜拿过医嘱看了起来,眉梢微挑,不由得抬头瞥了眼郑太医,虽说看着年轻,情绪外露,一双耳朵倒是长的不俗,耳珠大耳廓又比较贴头,有几分当官相。她开始只觉得与其用个经验丰富的“老滑头”,还不由年轻人来的实在,能进太医院的人医术上都不会太差,只是经验而已。
她没想到此人大才,还知道用化学方式来制药,当真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有些东西看天赋,不在年龄。因为大学母校曾出现过□□中毒事件,还上过新闻,她见青竹双手指尖不自控的发颤,早就怀疑是重金属中毒。而这种东西,一旦入了体内很难清除干净,如果通过郑太医这种方法形成一种反应物,倒是有可能排除体外
青竹听了,神色激动,急切追问:“会好吗?我能好吗?”眼里既想得到郑太医的肯定又分明流露出不信任。也唯有让对方拍胸脯保证,方能得到些许安心。
那郑太医瞪眼,不错,确实是在瞪眼。然后他别有深意的盯着青竹,讥笑:“这病有一年半了吧,每三月总要犯一次,你总该知道吧?”说完垂下眼不再理这等无知女人。
“你”青竹瞳孔陡然放大,有了惊骇之意,想问,你怎么知道的。看对方那讥讽的神情,又倏的住口,颤着嗓子又小声的重复问着:“我真的会好?”
郑太医非常不耐烦,下巴动了动,气急败坏的丢了句:“好不好的就看阎王爷了。”最讨厌别人怀疑他医术!哼。
有点意思,季景澜觉得眼前颇有“性格”的郑太医有两把刷子。这个傻青竹还不明白吗,人家已经摸到她病根了。今日若是碰个年岁大,心思深的太医来,可能根本不会点出这些,甚至不会治愈她,由此可以看出郑太医棱角未磨,身在染缸还保留了几分本心。
季景澜对这太医的印象颇好,叮嘱着青竹:“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青竹你要按郑太医说的去做。”又递上几句安慰:“三年三月后药到病除,郑太医就是你的恩人,定要好好感谢人家一番。”她暗自哂笑,以身相许也不不错,无论哪个时代,医生都是个好职业。
季景澜对这太医印象颇好。
郑太医心想,这季良人声音通透干净,很是悦耳,说话也中肯,想是豁达明智之人。想要抬头看对方一眼又忍住了这点好奇,家人时常告诫他,遇到皇家内眷定要避嫌,这是规矩说实话,他真后悔进太医院,简直是处处身不由己!
季景澜吩咐青竹打赏,宫中不成文的规矩,郑太医也没客气,谢过后,收拾医箱快速走人。走起路来一阵风似的,很有力气。
青竹心中略定,回想那郑太医说的话,感觉他还是有一点本事的。胸口情不自禁的升起巨大的希望,新生的信念!一扫郁闷伤感之气,她扬起头,跪下认认真真的给季良人磕了三个头,终于彻底打开了心扉:“奴婢命苦,往日受人控制,身不由己。奴婢甚幸,得遇主子,此后全凭主子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季景澜坐在那定定的看着窗外,没有问青竹任何往事,轻声说:“痛过更珍惜,雪后颜更亮,爱护好自己。”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她不需要谁的保证,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早晚各奔东西。希望未来岁月眼前这几分稚嫩又不缺意气的女孩子能少点儿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