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行走江湖,铲除诸多败类毒瘤,仇家不少,只是迫于她的武功和正玄派的威势不敢寻仇,但如今她南下,离开了正玄派的势力范围,为了阿洵的安危着想,还是远离江湖人比较好。无论江秋洵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今后都只能是她一个人的阿洵。
林婵想,阿洵看起来就像是被满满的关爱滋养着长大,饱受阳光雨露的恩赐,一点也不害怕情感的挫折,浑身上下散发着爱与被爱的自信,倾吐情意时,浓烈的爱意比太阳还要耀眼。就连自己这样疑心重重的人,也愿意去相信她对自己的情意。
想要多一些。
想要得到她更多的倾心以待。
想要她眼里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今日阿洵出门,林婵哪怕知道有顾道长远远跟着,也总觉坐立不安。
她不是不能把人禁锢在身边,但时间久了,对方总会察觉。不能急,只有让对方心甘情愿守在身边,才能一劳永逸……要是不小心把人吓住了,难道还能像祖师当年对待弟子那样——把人打断腿带回正玄派后山关起来?
虽然这个想法很诱人,但是……她堂堂正道习武之人,怎么会这么做呢?
不会的……应该……吧……?
嗯,还是得循序渐进,请君入瓮才是。
林婵这样想着,唇角却绽放着如洁白荷花初初盛开、清浅恬静的微笑,不疾不徐道:“今日厨房做了你喜欢的竹筒饭,是锦县的特产,要不要尝尝?”
江秋洵哪里知道心上人心中千回百转的心思,只觉得什么都看不见的林婵楚楚可怜、柔弱又温情,这样的林婵对她温言细语,不管说什么,她脑海里都没有反驳的念头。哪怕刚吃饱喝足回来、一点都不饿,她也只会鬼迷心窍一般回答:
“好好好……”
……
第二日江秋洵出门,只有顾婓陪着,能说会道拍马屁的晏寒飞没来。
晏寒飞听说她要“和混江湖的坏人划清界限”,不敢再跟着看热闹,怕再出现在她面前晃悠会让她恼羞成怒,今儿一大早晏寒飞就躲在外门的西厢房里装死。等江秋洵走了才敢出来洒扫。
江秋洵每天早上必做的事情就是上街买菜。苹末同意她买点吃食,已经是经过林婵点头下的最大让步了。
江秋洵为什么死活都要清晨出门,在大街、集市上晃悠呢?
最初时候,是为了斗气。
许多人对她与林婵之间的婚事指指点点。但江秋洵是什么人?向来在江湖上我行我素、行事嚣张之人!
她原本心眼儿就小,逆反又心重,怎么可能任由旁人对她视若珍宝的阿婵肆意诋毁?她偏要站在阳光下,在这些人面前晃来晃去,让这些人看得清清楚楚——看清楚她美貌倾城令人嫉妒,看清楚她一点儿也不在乎他们的闲言碎语,仍满心欢喜地等待着这场婚事。
这些人厌恶、诋毁她,却又拿她无可奈何——这不是很有趣吗?
人的劣根性,无非是捧高踩低、欺软怕硬。
许多人自己生活不如意,不曾努力去改变自己的现状,反而盯着旁人的一举一动。比自己过得好的要想方设法把人家拉下去,和自己一样沉沦;比自己过得不好的,更是要见到机会便踩上几脚,将别人踩进泥水里、深渊里,以此对比自己的生活还算不上很差。
面对这样的人,她越是理直气壮、态度强硬,那些诋毁她的阴暗小人越是显得鬼祟,反而会缩回阴暗之中;她越是自信张扬,周围的人越是容易受到感染。
只有态度强硬,让他们明白那些诋毁议论毫无作用,他们等着幸灾乐祸的受害者永远不会出现,他们便只能偃旗息鼓。
江秋洵不论顺境逆境,始终坚韧、热烈,绝不把伤口示于人前。
只是……
与人对抗虽然解气,可也终究不如被人祝福那般欢愉。
从林婵减租开始,惠及的邻里态度明显改变。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对她笑脸相迎。最近那家包子铺的老板娘就对她横眉竖眼。
因为每次江秋洵上街的时候,包子铺的老板都会偷偷看她。
“木高瞻你个打短命的!又在看什么呢?信不信老娘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还不快去做包子!”
木高瞻头顶包着白帕子,右眼青黑,明显是之前已经被揍过一顿了,被街坊邻居众目睽睽之下看着,有些抹不开面子,骂骂咧咧地端着发面的盆子进屋去了。
包子铺老板娘恨恨地瞪了一眼江秋洵,嘀咕道:“狐狸精。”
江秋洵一点都不生气。
她的外号就叫笑面狐,江湖上这样骂她的人多了去了。她对身边跟着的顾婓道:“你知道狐狸精是什么意思吗?”
顾婓毕竟是走南闯北多年的护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但想来总是有什么深意,便疑惑地看向江秋洵。
狐狸精不就是骂人的话吗?
江秋洵道:“今儿姐姐教你,你记住了,狐狸精啊,就是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能讨心上人欢喜的小妖精。我呀,就是你们主上的狐狸精。”
包子铺的老板娘听了,气得把手中的抹布狠狠丢在桌子上,看见身边帮忙蒸包子、扫地的一双儿女正在偷偷往嘴里塞包子,拿起手边的擀面杖一人揍了一屁股,骂道:“就知道都吃吃吃!大清早的不知道干活!”
顾婓跟在江秋洵身后,低声问道:“江姑娘,狐狸精不是好话,你是主上的未婚妻,不是狐狸精。”
江秋洵乐了,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心眼儿呢?那不是为了和那包子铺的老板娘吵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