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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便到了午时,张父不敢耽搁,急忙呼唤众人:“时辰到了,快准备准备就开始。孩子娘你也快过来。”父母坐于正堂正座,两个女儿坐于侧坐,大铃女婿做主理人,一声“跪!”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黄狗。
黄狗早已换了平时浪荡的表情,神色自定地看向养父母,他从未如此认真、端正地做过事,这是他此生第一次有了认真对待的心态。游戏人间也好、逍遥自在也罢,直到和其他人连着线,便再也不是漂泊的风筝。
“一拜!”
双手举过额头,随着双臂重重地落下,额头也重重地落于垫子上。这是对天的尊崇,老百姓靠天吃饭,不可欺蔑与天,所以这第一拜,拜的就是老天爷。上天是最好的见证者。
“二拜!”
二拜为地,土地长养万物,是百姓的根,人赖于天地而长生,说话做事都以天地为准则。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一拜,便是对自己行为的管束,要效仿天地。
“三拜!”
看着堂前正座的二位老人,生时未见过亲生父母,却阴差阳错的与你们结缘,这一拜便是心之归处。幼时虽未能承欢膝下,但在少年之际能有机会让你们享受天伦之乐,足已。
黄狗再次重重地跪在堂前。
“起!”
黄狗的内心虽平静如湖水般,藏着的温情深邃且柔软。
养父与养母早已哭成泪人。”奉茶!”
黄狗端起二铃递过来的茶,向前走了几步停住了。
女婿问:“为人子,需顶立门户、养老送终,且在父母百年后服丧祭祀,可、能做到?”
“孩儿可以做到。”
女婿看向养父母,问:“为人父母,需教养疼惜、与子共财,且负责子女成家立业,可做得到?”
养父养母擦着泪,看着黄狗说:“放心吧,都会做到的。”
听了这句话,黄狗眼皮不自觉得跳了一下,这……我根本不想成家,爹娘你们还是做不到更好些。
黄狗一一给父母奉过茶,看着他们喝过。
“改口!”
黄狗给父母作揖:“爹、娘。”
“哎,快起来吧孩子。”养父养母一同扶起他,这礼就算成了。
养父抓着他的手,心疼地看着他说道:“今日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我在心里放了许久,想借此机会说出来。”
这句话倒是让众人都不知所云,尤其是黄狗,一脸茫然的问:“您说,我都听着。”
养父点点头说道:“你刚出生那时,白白嫩嫩地就像年画上的福娃一样,但是哭起来憋的满身通红,嗷嗷大哭,不知道上辈子是受了多大委屈,看的人又好笑又心疼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养父为何要提起他小时候。
养父自顾自得说着:“你生在夏至后,正是暑热之际。你爹娘给你取名选单字一个扬,寓意你可飞扬于天,遨游于野,自我张扬。我想问你,你可愿意叫回你的本名——张扬吗?”
黄狗万万没想到养父会说这个。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但是他理解养父的所有心思。“黄狗”这个名字无姓无字,像是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养父只是想让自己有所归处。
“好,从此以后,黄狗是我的名,张扬也是我的名。”
一家人终于解决了一件大事。才坐在一起吃上了饭,张父难得杀了只鸡,又去邻村买了条鱼,这才算是一席“大餐。”
饭后黄狗同二铃把大铃夫妇送到村口,两人一同返回,二铃一路沉默无声。二铃本就娇羞一些,但是黄狗还是发现了些不寻常之处。
“你今日怎么了,不像平时的你。”
二铃先是惊了一下,很快恢复了正常。仍是未说话,但是表情是越来越难看了些。
黄狗催促道:“怎么了,还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说的?”
“无事的。”只是丢下三个字,二铃先一步向家里跑去,留下一头雾水的黄狗。
想了一路也没想通,刚到家里发现没有看见二铃,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对在院中收拾东西的养母问:“娘,二铃没回来吗?”
“我收拾东西,没见人,你们不是一起出门的吗?”
“没事,我到处晃晃去。”
“去吧。”
猜想二铃应该去地里了,今天人都在家,怕是不放心。黄狗散着步向地里走去。大老远就看到二铃,一个人孤零零地发着呆。
“想什么呢??”黄狗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面前,是真真正正地吓了她一跳。
二铃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嘴里还是说着“无事”。
黄狗拿着一把小板凳坐在她的身边,像平常一样同她说话:“前两天爹还同我说你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可有看上哪家公子?让兄弟我先帮你把把关。”
二铃地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原以为自己能忍住,还是被他的一句话击穿了。
而黄狗看到她哭吓了一跳,依然不知道问题在哪,“你哭什么呢,这不是好事吗?”
二铃不知黄狗是真傻还是装傻,不再理睬他。任他说什么都低着头趴在自己身上。
黄狗是她的青梅竹马,如果不是认亲,那她是不是可以嫁给他?这几天,她一直都被自己的这个念头侵扰着。她早已对他有了越界之想,如许多乡村男女一般朝朝暮暮、两小无猜,她说不出来自己对他的感情到底是爱恋还是习惯,不曾有人像黄狗这般对自己好,他从未因自己是女子而瞧不起她,从未因自己无知而露出鄙薄,更没有用纲常约束过自己,他会教自己读书写字、说一些奇奇怪怪又有趣地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