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几天就好好顾这边吧,装修那边我帮你看着。”
“会很麻烦你吧?我自己跟秦师傅确认就好了。”
“还好,就在对面,没事的时候过去转转也方便。”
“……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客气什么?互相关照。”
出来的时间有点长,夏茉柔不好意思地问:“我该进去了,你要不要一起?”
温时昸想了想,婉拒道:“下次吧,先让外婆好好休息,免得还要打起精神来应酬我。”
“好。”
夏茉柔朝她笑了笑,走进了病房。
温时昸继续吹了会儿风,听见夏茉柔在里边说话的声音,只是听不清说了什么,只能猜测他们问她出去做了什么,她编理由搪塞掉。
夜晚既寂静,又热闹,是可供明目张胆休息和放松的十二小时。
宵夜
六月,是毕业的月份,青绿的叶子中结出细小的白色果实。
忙过高考结束的那几天,店里的生意恢复平常,转眼要进入七月,气温愈发高了起来。
黎蔷交完下个月的房租和学费,心里不免感到一阵无力的焦虑,每个月到这时,她都会不可避免地生出对生活的怨恨,恨她只能一天天重复这样操劳的日子;恨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不是个正常人,不是吞金兽而是融金兽,钱财一旦靠近她就会自动融化消失;她也恨宋自勤,如果当时不是他要娶她,她不会迷了眼昏了头嫁人生子;她到头来最恨自己,没有贵人运,没有本领,没有外貌,普通得十分贫苦。
她恹恹地坐在花店里打包花束,薇薇盖着小毯子躺在两张拼起来的椅子上睡午觉。今天是周六,上午订单最多,忙得差不多后,温时昸又到对面去了。黎蔷听温时昸提过,她同学,那个姓夏的女生,最近家里有事,不怎么有时间去监工,温时昸时常有空便过去帮忙盯一盯。
看来是很好的关系。
黎蔷把花束包好,没多久,骑手进店里拿走了,她追着人嘱咐花不能放后备箱,最好放在前边,以免变形遭投诉。
对面的墙砖都铺好,涂完了漆,灯也安好了。橱窗外有一排可坐三人的长椅,门口立着一个一米五高的玩偶,像只兔子,黎蔷不认识。现在就差屋里摆摆东西,还有在门口挂个牌牌。说起来,她还不知道那家店要叫什么名字呢。
半小时后,温时昸接着电话走回自家店门口,黎蔷以为她又接到订单电话,可这电话起码讲了十来分钟。挂完电话,温时昸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黎蔷很少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温时昸进来喝了口水,店里的冷气让她渐渐平静下来。见黎蔷担忧地望向自己,她露出个安抚的笑容,“干嘛这样看着我?”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感觉你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
“是有点儿麻烦,但可以解决,别担心。”
“什么麻烦?”
“……家事。”
“你家人?很少听你提起。”
“嗯,没什么好提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们找你干嘛?要钱?还是催婚?”
温时昸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别打听了。花送出去了吗?”
“刚送出去。后面还有两个单子,不急。”
“那你先继续弄,我出去一会儿,五点前回来。”
温时昸检查一下包里的东西,出门骑上车,很快消失在黎蔷的视线中。
对于温时昸,黎蔷是心怀感激的。相处半年下来,除了觉得她人好能干还漂亮,再多的事情却也不知道了,对于家庭和感情这种私人事务,她一向不提,多少有些神秘。有时黎蔷会笑称她是位从竹子炸开出来的仙女,跟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温时昸把车停在一家银行前,进去取号排队。一小时后,她从柜台前离开,在门口拨了一个电话,“钱我打过去了,你们省着用吧。”
“行,我们会省着花的。晨晨,快说谢谢姐姐,她给钱让你买生日礼物呢。”那端的女人高兴地说道,催着旁边的男孩说话,一个稚气的男声乖巧道,“谢谢姐姐。”
女人继续说道,温时昸可以想象出她此时眉飞色舞的模样,“好了,那我先把借款还完,就带晨晨去商场买生日礼物。你在那边注意身体,工作辛苦也要好好吃饭啊……”
“去吧。”温时昸挂掉电话,把女人的声音电波切断,身边便只剩下车水马龙的噪音。
她不想再听她虚伪装出来的热情和关心,即使是她俩是一对实打实的亲生母女。
好一会儿,她拨出另一串号码,“爸,晨晨今天过生日,下个月妈妈也要过生日了,但我应该都赶不回去,最近工作很忙,得努力赚钱。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就帮我去看看他们吧。”
旁人经过,听到的是:“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可传入温时昸耳朵里的却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好的,我会去的。”
电话被挂断。
她重新骑上车,回到温的花,那真正需要她,也是她需要的地方。
回到花店的时候正好五点,订单已经全部送了出去,黎蔷带着薇薇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等吃过晚饭,她还要赶去餐厅帮厨。
黎蔷挎着包,“小温,我们先回去了。”一边催促薇薇说再见。
“温姐姐,再见。”薇薇一字一顿地说道。
“明天见。”
花店冷清下来。
芳草街要打造成网红街的进度一直卡在70,入驻的商铺越来越多,街道指引立了起来,网络视频也拍了不少,吸引来的客人大多以吃喝逛街为主,临时起意要买花的少,她不做卖小束花的生意。街边已经有了两三家九块九一束的摊子,花束里配着一条几毛钱的小灯串,惹得逛街的行人停下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