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七娘随着阿奴回去洗一洗,好生睡一觉。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置沈九凝望着郗瑛,声音轻柔道。
“不,你随我一起回去。”郗瑛想都不想,抓住了沈九的胳膊。
“我怕。我杀了郗道岷,有许多人看到了,肯定有人会找我算账。”郗瑛寸步不让道。
“七娘别怕,有阿奴在,没人伤得了你。他们现在估计忙着逃命,没空来找你。”沈九安抚地道。
“你要作甚,我在这里等你。”郗瑛心慌意乱,无论如何都不离开,一定要守着沈九。
城墙下,宁氏大军又开始涌向前。太阳开始西斜,朝着天际而去,照在兵马刀箭上,泛着红色冰冷的光。
“春日的傍晚,竟然这般凉。”沈九突然说了句。
郗瑛控制不住的慌乱,喉咙被堵住,耳边是呼啸嗡嗡声,像是风,又像是兵马刀戈的铮鸣。
她的手空了,沈九已经离她几步远,他对阿奴吩咐了几句,脸上带着笑,笑容悲凉,灰绿的双眸,雾蒙蒙。
“七娘。”沈九的嘴唇翕动,眷念呢喃。
郗瑛什么都听不到,她朝他跑去,嘶声力竭大喊着沈九。
每次喊沈九,他都有回应,会像听话的小狗那样奔过来,掩饰不住的深情痴缠。
这次,沈九没有回头。他下了城墙,跳上马,领着阿奴与几个贴身亲卫,朝打开的城门疾驰而去。
城外,宁氏骑兵精锐拉开阵势,搭箭挽弓,万箭齐发。
郗瑛眼睛一阵模糊,她不知自己在喊,还是在哭,脚一滑,在台阶上踩了个空,从城墙上滚了下去。
她倒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青石地,看到黑压压的箭矢,将沈九万箭穿心。
生死,相聚
血红的残阳,从窗棂缝隙处透进来,在地上辗转挪移。渐渐地,那道红影越来越淡,直到消失,陷入黑暗天际。
没多时,有摇晃的光,忽闪而过,凌乱的脚步声踢踏,“吱呀”一声,门开了,灯火耀眼。
有道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他穿着玄色衣衫,身上带着熟悉的气味。
血腥杀气,张狂,不可一世。
是宁勖。
沈九一动不动躺着,只眼皮颤了颤。光太刺目,他双目干涩,一时没能适应。
宁勖走近了,居高临下打量着他,忽地失笑:“命真是硬啊!”
沈九如活死人般,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这次连眼皮都没再动。
“只不过,命再硬,这次也难逃升天。”
宁勖并不在意沈九的冷淡,撩起衣袍下摆,大马金刀坐在了旁边的圈椅中。为了舒适,他还伸出双腿,搭在了床沿上。
“以前我们无冤无仇,后来就有了。”宁勖晃动着脚,他看上去姿态适意,意气风发。
沈九半垂的双眸,眼珠终于动了动。他盯着床沿上白底黑锻的皂靴,刺痛的嗓子,挤出一个字:“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