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瑛冷笑,“我生个屁的气,你反正厉害得很,我的话,你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沈九低头笑,就是不接话,气得郗瑛将想踢他,想着他的伤,便改成了怒斥:“出去出去!”
黎明时分,天空一片漆黑,只在东边的天际,出现若隐若现的深青,昭示晨曦即将到来。
寒意凛冽,沈九衣衫凌乱,领口敞开着,他却不觉着冷。立在廊檐下,回眸凝望。
屋内的灯熄灭了,一阵窸窣之后,陷入沉寂。
沈九知道郗瑛已经睡了,他还是久久张望,不舍回头。
她那般善良,真正关心他,将他当做人看,就算对他无情,他依旧心头暖意流淌,甘愿为她去赴汤蹈火。
她怎么办?她其实回答不出来,他也不能。
她还是让他走,让他去活命。
他不能走,死也不会走。
要是他离开,她在京城就真正无依无靠了。他留下来打仗,便能庇护着她安稳无忧。
城破,她照样能活下来,宁勖绝对舍不得杀她。
她穿着的夹衫,里面缝着金银珠宝,他早在她穿上时就察觉到了是何物。
就如她挂在身前的私印,他虽未看是谁人的印章,但他大致也已经知晓。
她绝口不提以前,他也不问。
无论宁勖与她如何,他都要拼一把。
不仅仅是为她,也为自己。她说他不是蝼蚁,并不低贱,那他又何须羡慕宁勖!
输,他万箭穿心。
赢,他便将与她真正远走高飞!
不见旧时人
冬至大过年,本该是热闹喜庆的时候,虽下了几场雪,太阳一出来便化了,比北地的春日还要暖上几分。
大军从广陵城开拔,一路过去,路边草木枯黄,四处都不见人烟。沿途的村落亦是大门紧闭,笼罩在打仗的紧张不安中。
到了临平县,宁氏大军与驻守京畿吴江的朝廷兵遥遥对峙,大战即将展开。
镇守京畿的京畿营兵强马壮,放在平时,绝非宁氏大军的对手。
只一路征战过来,宁氏的兵将早已疲惫。行山从平江城的粮草尚未送到,宁勖的大军只在临平扎营,休养生息的同时,顺势威慑大夏的朝廷兵。
冬日时节,溪流中的水比不上夏日丰盈,只清澈浅浅的一层,露出底下的石子。
几只野鸭听到动静,从杂草中扑腾着翅膀,嘎嘎叫着飞走,吓了蹲在地上撬野菜的常山一跳,下意识看向立在小溪边的宁勖。
宁勖浑然不觉,高瘦的身影,一动不动笔直立在那里。玄色的衣袍下摆随风轻摆,仿若世外飞仙,孤寂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