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牛永远记得那一天,向来沉稳的村长大笑。
老实巴交的父母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就像是每年割下麦子时,露出的满足、期待笑容。
田牛那时不明白。
后来,他逐渐明白了,为什么一个团团,让那么多人笑得开心。
因为,那是希望。
永年二十六年,他们家依旧种地,也会种菜。
但父亲打零工的时间变多,团团那边需要搬货员,父亲时不时进县城,去个两三天,带上铜板和县上的小吃食回来。
那是田牛最高兴的时刻,他会站在小山坡上,眺望他的父亲,等他的父亲回来,再高高兴兴扑上去。
田牛想,长大后他也要像父亲一样,去团团打零工,赚钱买零食。
那个时候,他的世界就这么大,遐想仅限于此。
母亲也没有闲着。
奶奶料理家务,母亲就给团团做工,收入虽然微薄,但终究是多了一份。
除此之外,他们家的粮食、地里的菜,再没有贱卖过。
偶尔打些山货,也能卖个不错的价格。
团团还会带一些旧家具、旧衣服来卖,价格十分低廉,也是那个时候,田
牛有了合身的裤子。
他第一次在外面,同时见到隔壁家的几个小子。
也是那时候田牛才知道,原来每天不停的干活,就能得到许许多多的东西,比如说以前舍不得买的肉和布料,还有糕点……
原来并不是一年到头,在地里勤勤恳恳,依旧吃不饱饭。
只要他们肯干活,他们就有收获。
奶奶和娘亲有时候会偷偷抹眼泪。
只差一年,他们家小的那个再多熬一年,就能吃饱穿暖,再不会夭折在冬天。
只差一年。
团团是先奏。
永明二十六年不仅仅只有这些变化,团团开头,同时福禄轩开业,不久,云容工坊也建在了县城之上……
工价一涨再涨。
田家村许许多多人都起了新房,日子焕然一新。
田牛家也终于存下些银钱,父母和奶奶脸上,时常带着笑,田牛顿顿都能吃饱。
他们家和别人家一样,请了安庆王世子容昭的长生牌。
奶奶信佛。
但通过田牛观察,奶奶拜容世子的时候,比其他佛都要更加虔诚。
——因此,年少时候的田牛就知道,改变他们生活的人,才是他们最虔诚信仰的人。
再之后,他们首次从报纸上看到银行的概念。
不久,南北直道开始修建。
这段时间云州农闲,父亲和村上的人组了队伍,一起去修路。
据说,修路零工价格极高。
再后来,南北直道永明路修完,富户们又开始修路,父亲在外面继续打零工,时不时回来一趟
,都是回来送钱。
父亲高高兴兴举着他,说:“趁着工价高,这段时间多挣些钱,以后给你修大房子!”
他也高高兴兴,喊道:“大房子,修大房子!”
他们错了。
不是这段时间工价高,而是一直工价高。
修路、开银行,之后是交易市、海贸……工价上去了,就再也没有下来。
相应的,粮价高了。
无论是地里刨食还是出去打工,收获都很丰富。
田牛有了弟弟妹妹,家里添丁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