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牧之道:“这么点事儿您吩咐一句就行,没必要半夜动身跑来吧,外面全是机关,多危险呐。”
孙老头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诮之意,道:“多少年了,总是有人不拿我当唐门看,从前当着门长他们的面跪了祖师之后,唐门的功夫我就没落下过……你道我很孱弱无力么?连八卦石阵都走不过来!”
唐牧之知道自己无意冒犯到了这位老人,有些诧异,但还是连忙道歉,哄了半晌孙老头才消气。
他确实没看出来这孙老头身上有甚么过人的地方,就是用上肉眼神通观察他的生命磁场,发觉也只是比普通人强不少而已,步伐、调息方面都不似一个优秀的刺客可以收放自如。
“算啦,这次就饶过你小子,我要是动手管你什么阴阳炁,两下就把你毒翻了知道么!天真!”孙老头牛气道。
“啊是是是……”
回归正题,孙老头这次半夜到访,目的居然是看他练出炁线,在这之前他扎的几针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效用,明显就是个借口。
“乂乂……我听陶桃她们说啊,你的静功水平很高嘛。”
调炁炼线的时候,孙老头凑过来悄悄试探道。
唐牧之正打坐,闻言睁开眼睛盯住孙老头,问道:“大夫,这和我的伤有关系?”
孙老头又“欸”了一声,道:“这是疗程的一部分。”
“伤员嘛……尤其是像你这样年轻的小伙子,打完架总有些心理阴影,这样对于伤情可是大大滴不妙,这是出于医者的关系呐!”
唐牧之思忖之后问道:“您是想用明观法观察我的运炁方式?”
孙老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嚅嚅道:“啊,就是这个意思。”
“嗨……您直说不就得了。”
唐牧之应允下来,对唐门里面的众人他倒是没有什么保留,只是尽量避免这样的场景罢了,倒也谈不上多厌恶,只是稍有反感罢了。
练出炁线并不难,要费时费力的是后面那些操控和隐藏的步骤,但唐牧之并不需要练习后面几步,只要炁线强度足够,能固定住他的粗壮的胫骨就好了。
唐牧之观看过那本北派剑仙门的《内里剑仙》,其中就有记述到运炁成线等等手段,不过剑仙是内外兼修,外练金刚不坏之体,内铸精炁化为神剑……
但总的来说有可以借鉴的地方,唐牧之上手不久,已经能够将阳炁从大周天的循环中逼出来呈线状。
“……”孙老头在唐牧之背后观察他脊柱周天运炁的方式,感应到此情此景,一言不发,他的双目犹如天光一般的激烈,又如深潭死海般冷寂,散发着幽幽不刺目的光。
“孙老?”唐牧之正欲向他询问下一步的情况,孙老头却只是站起身让他继续练功,便匆匆地向外走。
唐牧之赶忙将他拦下,跟他说了叶可馨的事情。
“噢……那丫头啊,不好意思,几年前我就给她看过了,无能为力,现在她能正常活动也是叶澄(叶可馨父)夫妇两人集合众大家之长想出来的缓解方法,已经很难得了。”
“对了,我还听说为了让女儿保持这个状态,一年要花上几百万,叶澄他们夫妇把多年积攒在外的低调口碑都砸了,奔波在世界各地医治那些大企业家的疑难杂症,自己生活都很困难。”
“现在财产情况可能稍好些吧,小明媳妇嫁给他的时候也针对这个问题讲了条件……欸,小可馨啊,对那些和她一般遭遇的人来说,她太幸运了。”
孙老头很清楚这其中的事情,向唐牧之娓娓道来。
难怪从来没听说过叶家姐妹的父母如何如何,原来是远在国外;而且唐明年纪轻轻处于半隐退的状态,那样好的炼炁天赋浪费在俗事上面了。
“这样困难……她加入唐门,待在唐冢是为了什么?”唐牧之不解。
孙老头脸上露出不自在的表情:“这丫头是门长突然带进来的,刚来就安排到冢里了……嗯,算了,这件事情我没什么资格评议。”
两人沉默片刻,孙老头见唐牧之实在没有问下去的意思,又忍不住说道:“几年前我和这丫头大概一块儿待了一个月,她是属于那种求生欲望强烈到异乎常理的人,我吧,总感觉她突然加入唐门……咳。”
孙老头走后,唐牧之看着洞天外那细碎如沙砾的星辰即将隐去,天将要亮,青色苍穹上的碧色逐渐褪去;一股冷气袭来,在洞天的墙面上留下一层助长青苔生长的水汽。
唐牧之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冢内上了香,这个位置距离叶可馨住的坑洞不远,他向内走近。
洞口已经能依稀听到一些呼吸的动静,唐牧之敲了敲外壁,不久便听到一声清脆羸弱的声音。
“请……请进。”
唐牧之走进去,叶可馨身上已无银针扎着,她只穿着单薄的素衣打坐,可以看到内心虽然平和淡漠,但还是有在微弱地抖动。
她睁眼,见到唐牧之走进,轻嗅嗅鼻子,道:“有墨汁的味道。”
唐牧之回想起来什么,抬手看了看右手,上面沾着些许未有洗涤干净的墨痕。
“没什么事做,就在洞里画画。”
叶可馨点点头,“有宣纸没有?我洞里还有几张可以拿去。”
唐牧之摇摇头,问道:“你的情况还好么?我昨夜问了门里的大夫……”
叶可馨站起身转了一圈,“你说的是孙风艾大夫吗?我几年前还见过他呢,帮我许多。”
唐牧之见她的隐在素衣下的身段优美婀娜,神采奕奕,动作也十分自然,也就不提被褥的事情,她自有考虑。
“那就不打扰你了。”
唐牧之点点头欲走,叶可馨在洞天里可能也是要修行什么秘法的,益安静。
叶可馨却出言婉拒,两人又下了一盘棋。
不出意外,唐牧之又输了,这次两人下了接近一个时辰,多数时间耗在他这边。
叶可馨往往是看了一眼便落子了,唐牧之有种在棋局上被她碾压玩弄在手掌心的感觉,不像对敌打架那样一往无前的痛快。
她倒也尊重人,下棋的时候专注下棋,不干别的事情,哪怕唐牧之对她来讲只是个无聊的对手。
一局作罢,唐牧之正要帮她收起棋盘,叶可馨却问他会不会下盲棋。
“围棋也有盲棋吗?这是否有些太难了?”唐牧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