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叙视线往下落,盯着酒杯里的酒液:“我们关系平等,你有结束的权力,所以我没有追问。”
裴砚看他:“那今天为什么要问?”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灯亮起来之后,品酒会正式开始。路三拿了个话筒站在最前面,致辞说得不太官方,吊儿郎当的腔调,感谢大家今天出席,打断两人的交谈。
周围的人往前聚拢,裴砚不得不跟着往前走,走了几步,能感觉到有一双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护在身前。配上那个没有回答的问题,裴砚几乎要误会难道是应叙对于这段婚姻真的还有其他的想法,他将自己的心按下去,不许它胡乱地为了模棱两可的态度而乱跳,可鼻尖又全是应叙惯用的香水的味道,那香味就好像一根丝线,这边牵在裴砚的心脏上,那边牵在应叙身上,就算以裴砚看不见身后的人,仍然被牵引着心动。
心动?
想到这个词裴砚叹了口气,这算心动吗?他没有心动的经验,所以缺少参照物。可真是很没有骨气,离婚都提了,民政局也去过了,偏偏在这个时候要不合时宜地来一场分别痛,语文老师的素养体现出来,这一刻裴砚觉得人类真是自找苦吃的恋痛动物。
腰上的手突然一紧,裴砚如果有尾巴,现在尾巴肯定已经竖起来了。
然后他听见应叙沉沉的声音:“裴砚,看路。”
裴砚低头,看见脚下挡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小花坛,自己差点要被绊倒。他不动声色地呼了一口气出来,出声:“知道了,应总。”
第1o章
显然,应叙不太参加这种场合,所以许多想结交他的人平时找不到机会,今日应叙站在这儿,品酒会正式开始后,便不断有人端着红酒过来跟应叙搭话,开场白通常是相同的:“哎呦,应总,久仰大名,没想到今天在这儿能碰见您。”
应叙的手仍然揽在裴砚腰后,他一只手揽着裴砚,一只手端着酒杯,真是分不出手同来人握手了。裴砚安安静静当一个不讲话的花瓶,实则偷偷观察这些来跟应叙搭话的人,心里有些想笑,有的人年纪看起来轻一些,叫一声“应总”,尊称一声“您”也是正常,可有的人脑袋上的头都没剩下几根了,仍然叫一声“应总”,尊称一声“您”。
应叙还是给了路三面子的,来搭话的人都很有礼貌地点头示意,回上几句话。有人问起裴砚身份,应叙一律回应以“这位是我先生”,那些人大多惊讶,不知道应叙已婚的消息,甚至还是跟一个男人结婚。实话实说,虽然同性婚姻已经合法许多年,可异性之间相爱结为伴侣仍旧是被所有人接受的主流。
裴砚这时候便会笑一笑,说一声“您好”。
大概是因为应叙这人看起来太难相处,而裴砚却更加随和一些,在这声“您好”之后,大多数人会选择恭维裴砚。问裴砚的职业,惊讶到好像老师一种多么珍稀的职业一样,连着夸上好几句;再问裴砚的年纪,问年纪其实是不礼貌的,可这些人的目的是听到“二十七”这个数字后惊呼“裴老师您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五岁”。
这么经历了几轮,裴砚自言自语:“我看这些人才适合去当语文老师,夸人的时候文采都很好,看起来是对着一张空白作文纸也能写出满分作文的好苗子。”
这话说完,裴砚听到耳边似乎有一声轻笑,他有些惊讶,偏头看见应叙弯着的唇。
应叙看过来:“嗯?”
裴砚赶紧清清嗓子:“啊,没有。我就是觉得他们太夸张了,我穿成这样也硬夸,是不是你身边就算带一个丑八怪也能夸成男明星?”
应叙说:“不是硬夸,你今天很出众。”
裴砚几乎以为应叙是听得恭维太多,自己开口的时候也受了影响,他笑了笑:“应总,你也学会这一套了。”
应叙却很认真:“不是,裴老师穿什么都很好看。”
……
裴砚梗着脖子,偷偷转头,用后脑勺对着应叙,顺便甩了甩头,想用梢盖住自己疑似红的耳朵。
真让人想不到,应叙嘴里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见的人多了,裴砚便开始想应叙带自己来这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若真是让他来尝尝名贵的葡萄酒,大可不必向所有人说自己是他先生,两个人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想到最后,裴砚想出结果,多半是商场上近期有应叙不喜欢却不好拒绝的人正在追他,所以需要自己这位“先生”来当挡箭牌。
真不愧是应叙,在这段婚姻即将分崩离析的时候还能榨干自己最后的利用价值。裴砚这么想着,笑容也更得体些,平心而论,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两人相处应该还算不错,应叙也给了他许多包容,尤其在裴砚父母身上,二老对应叙热情,应叙每次也都不厌其烦地给出了反馈。
可他仍然忍不住八卦,在周围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低声问应叙:“是不是有人在追你?是哪家的千金还是公子?”
应叙好像听不懂:“什么?”
裴砚耸肩:“今天带我来不就是为了让大家知道你结婚了吗?没关系,互相利用一下,挺正常的,这也是我该为你做的,看在两年多的情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