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澜指指门。
做猫别做小黄,没有小鱼干吃就算了,整天捡剩菜剩饭吃就算了,还得承担起看家护院的职责,明明是美丽小猫,偏偏干起了狗哥的活,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少妈的猫子不是宝,小黄已经习惯被沈郁澜“压榨”的日子了,吹胡子瞪眼一番表达完它的不满,还是乖乖去当看门猫了。
刘二柱包子铺和刘大姐麻辣烫店铺中间有一条短短的胡同,胡同细窄,堪堪并行两个人。小学的时候,沈郁澜和刘贝琪她们怕大人们知道她们偷吃辣条,就往衣袖里藏两袋,鬼鬼祟祟地跑到这里,躲在胡同里这棵野生生长的酸枣树茂密的枝叶下面偷着吃,吃辣了就顺手揪颗枣,管它脏的干净的,裤子上蹭一蹭,直接就塞进嘴里了。小时候的天空总是蔚蓝的,空气也是最好闻的。即使酸枣树上结的果子很酸,没有人工培育出来的枣甜,但辣得呼哧带喘的时候,吃的那一口酸枣,是多少颗甜枣都比不上的滋味。
那是她们童年的秘密基地,几个小女孩给这条胡同起了名字秘密胡同。
如今这棵枣树疯长,枝叶依旧繁茂,却再也不能开花结果了。
它直挺挺地立在那里,风雨不动。现在的小孩不像以前的小孩了,人手一部家里大人淘汰下来的手机,也就没收手机的上学日能跳跳皮筋吧,很少会有一条小胡同就能尽兴玩一天的时候了。
回不去的封印在记忆里的日子,是自动带上十级滤镜般美好。
沈郁澜心情愉悦地站在胡同口,蓝色牛仔裤和白t恤洗得旧,一串细密的汗珠顺着额角滑下去,嘀嗒一声和心底的震颤声一同生,揣在裤兜的手拿出来了,背在身后揉出清脆的骨节声,像是咬了一口脆枣,汁液爆了出来。然后,怎么都擦不干净了。然后,怎么都忘不了这一眼了。
酸枣树枝杈拴着一根经历过无数风吹雨打的破旧红布,微风轻轻吹起来,和女人矜贵的裙摆往一个方向吹,一支金管口红被她拧开,轻轻涂抹在脱妆的嘴唇,口红的颜色极深,与摇曳的绿叶形成最鲜明的对比,一个热烈一个纯粹。与褪色的红布一起把小胡同割裂成一去不复返的昨日和生机盎然的今朝,一个在沈郁澜记忆里,一个在沈郁澜眼前。
闻砚书只是勾着红唇轻轻靠着树干,就好似上演了一场声势浩荡的大片,土里土气的小镇毫无缘由地变得上档次了,蔚蓝的天空挂着雪白的云彩,蹲在枝梢瘦成干的小鸟鸣叫起来,小镇因她而光亮。
素白如玉的肌肤在阳光下散出淡淡的光泽,脚踝俏皮的铃铛微微摆动,铃铛的声响仿佛是神秘的诱惑,是隐秘的欲望,是无形的勾引,让沈郁澜直想一头钻进胡同深处去。
但接下来,一个小孩的出现让她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正是那个刚去店里买烟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包中华和几张零钱,他把这些一起递给闻砚书,闻砚书只收了烟,又从挎在胳膊上的精致小包里拿出一张一百元,把钱都给了小男孩,不知跟他说了什么,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了。
“卧槽,这是啥意思。”
沈郁澜急得搓手,在闻砚书扭头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身子一闪,躲到了墙边。
眼珠飞快转动,装着智慧但死机很久的脑袋瓜也重新启动了,有理有据地分析起来,“既然买烟,为什么不自己来,为什么要派那个小男孩来,还教唆小男孩说是给他奶买烟,年纪不大,直接给人当奶奶了,笑死。”
“但是,她没有理由这么做啊,难不成……”
沈郁澜倒吸一口凉气,一拍大腿,“难不成她是我妈派来监视我的吗?”
“不是吧,间谍啊。”
沈郁澜狗狗祟祟地往墙后边望,想观察闻砚书接下来想做什么,又一眼,什么监视啊,间谍啊,全都忘了。
青天白日,酸枣树下的美人,指间熟捻地夹着烟,烟圈吐出来的时候,鸟往南飞,她往北走,烟雾往沈郁澜所在的方向飘,她微微侧头,像是勾了下唇,然后,双手交握着手心朝上举过头顶,她在风中和烈日下优雅地转了个圈,婀娜腰条性感的弧线像是一条灵活的小蛇,转成一条律动的溪水,叮咚叮咚,唤醒了沈郁澜心中沉睡的部分。
沈郁澜脑袋一懵,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还是做贼心虚一样再次躲到了墙边,双手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使劲拍了拍,她念咒语一样洗脑自己,“妹妹年轻,妹妹好,姐姐没有妹妹好,姐姐哪里都没有妹妹好。”
这时,一阵微涩微哑带着五分蛊惑五分冷漠的声音穿透那堵红砖垒成的墙传进沈郁澜耳朵里,“明晚九点,祥和酒店,2o5,我等你。”
第11章你是那种跟谁都能约都能睡的人吗
小镇是没有夜生活的,天一黑,除了工作一天晚归的人,街上基本没有什么人了。
沈枣儿食杂店灯火通明,店里大概只有十几平的小屋里摆着一张单人木板床,蚊帐把床围起来,蚊子在外面嗡嗡地飞。
风扇对着床,呼呼地吹。
沈郁澜在只能淋浴的卫生间简单洗完澡,穿着背心短裤过来,点了一盘蚊香,放到床头,扇了扇还待在蚊帐旁边不肯走的蚊子,她从蚊帐底部掀开一个小缝,弓着身子钻进去了。
刚进去,她看着绕着头顶灯转圈飞翔的蚊虫,一拍脑门。
服了,灯忘关了。
正要下床,枕头边的手机响了,抻长脖子一看,出现在屏幕上的两个字真是感人啊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