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措的把腿上的手指弯曲,季子漠的视线落在那双手上,所有的情绪尽数褪去。
原被养的白玉无瑕的手上,现在手指背上有了好几个小小的口子,如用小刀划破的一样。
这是被利刃般的风割破的,季子漠手上有,季安和季丫手上也有。
许是三人的手都不完美,季子漠瞧见时,都不如现在瞧见齐玉手上的这般无奈。
岩浆的视线化为空气散去,齐玉转眸看他,季子漠已经收了所有情绪。
墙角放书的箱子敞开着,季子漠起身走过去,随手翻了翻,齐玉跟过去道:“我上次打开未看。”
季子漠蹲在地上,一本本递给他:“想看就看,这家里没有你不能动的东西。”
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了什么,站起身道:“等我下。”
三两步出了门,齐玉抱着几本翻到旧的书站在原地等着。
不过片刻季子漠就回了来,把用草绳穿着的二十六文铜钱放在他怀里的书上。
“钱不多是个意思,三十五文,我花了九文买糖葫芦,还有二十六文,你管着吧!”
原本季子漠没想着把这点齐玉看不上的钱拿过来,刚看他想看书都没敢翻,就想着把家里存款给他管着,不多却也能让他心里增加些归属感。
季子漠随手把钱给了齐玉,又蹲下身把箱子里的书拿出来,这点书占一个大箱子,实在是浪费。
他打算把这个箱子挪到灶房去,这样可以当个矮桌子,省的吃个饭还要一次次的端到堂屋。
麻烦不说还冷,灶房吃饭虽然狭窄了些,胜在又近又暖和。
成双的箱子搬走了一个,余下一个装着齐玉的衣服,除了来时穿的一套,其他的两套从里到外,全是季子漠帮他选的。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连里衣都没选白色,齐玉打开箱子,把二十六文钱放到箱子最低处,手指划过季子漠选的铜绿与湖蓝,不由的想着,自己是不是穿白色不甚好看。
“子漠,子漠,在家吗?”赵婶子的大嗓门从院门外传来,齐玉盖上箱子出了房门。
季子漠把箱子放在灶房一角,满意的拍了拍手,听到声音也出了灶房。
赵婶子拽着自家的小儿子,瞧见季子漠笑成了一朵花:“子漠你真在家,我就说在家里听到你声音了。”
季子漠在家里也未大声说话,赵婶子在家里听到他说话?
季子漠心里说了句,还真是千里耳。
“今天没出去,赵婶子找我有事?”
赵婶子忙道:“这不是教我家祖义的夫子家里有喜,今年提前放了假,我就想着他在家里背来背去,肯定不如你这个神童指点两句。”
说完不等季子漠说话,冲着墙那边喊:“老二,去地窖扛一袋子白菜过来。”
前前后后安排好,完全不给季子漠拒绝的余地。
两家一墙之隔,赵满扛着麻袋进了院子,把五颗白菜放到灶房门口。
那边的赵婶子已经扯着赵祖义进了堂屋,热络的朝着院中的季子漠招手:“子漠,快来。”
说着把怀里的鞋底掏出来,自己找了个板凳坐在墙边,自在的彷佛这是自己家。
季子漠看了眼门口的白菜,也行吧,五颗呢,也不少了。
就是吃白菜都有点吃吐了。
如果不去码头扛麻袋,他在县里跑一天可能也挣不到五颗白菜。
季子漠盯着白菜眯起了眼尾,话说,实在不行他到时候当个老师也行,大富大贵做不到,混个温饱总是可以。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日后再看。
季子漠抬步走到堂屋,走到桌边拿起书翻了翻,一句话未说却让祖义紧张起来,站在一旁不敢询问。
他有原身的记忆,虽说原身人品有瑕疵,才学古板不灵巧,但是四书五经还是精通的,教教八岁的孩子轻而易举的。
季子漠放下书,抬手看了眼纳鞋底的赵婶子,赵婶子知道这是季子漠愿意了,忙讪讪笑的站起身:“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祖义就辛苦子漠了。”
村里人打水洗衣大多都是去引的溪流中,清水河稍远些,去的人不多。
齐玉端着木盆,里面放着昨日季子漠洗澡换下来的衣服足袜。
河水的冰化了大半,只余下薄薄的一层,他拿了根棍子,把靠岸的薄冰打碎,蹲下身试了试河水。
清澈的水碰触到指尖,化为根根绵针,齐玉忙缩了回来,过了两息,拿了季子漠的里衣,连衣带两只手,全都放到了水里。
齐玉洗的仔细,洗到最后手指都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