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我要赌的,是你莫名其妙来的,我……”阿明一时面烫,转念又觉不对,“你抢我的东西,一开始本就是你不对,你伤我,更是你的不对,我又没招惹你,你凭什么说我的错。”
长孙曜长眸微挑,他将描着幽兰的灯罩打落,灯芯被挑高,房内渐亮。
“你干什么?”阿明一顿。
阿明话音刚落,四面门窗倏地大开,还没完全亮起的灯被风吹灭,与此同时,自屋外跃进十数名黑衣蒙面人。
长孙曜迅身抓了叠放一旁的衣袍。
阿明猛地瞪大眼,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迫同这十数名蒙面人打了起来,这些人同她以往遇到的小打小闹的人完全不一样,一招一式,全冲着命门死穴。
她极快看长孙曜一眼,明白这些人是冲着长孙曜来的,且已经将她作为了一同屠戮的对象。
感情她不是来取回剑的,她是来送命的?!
浓烟渐涌进房内,本是寒冷的深夜,却渐渐令人觉得灼热,阿明心下不妙,客栈烧起来了?借着火光,她扭头看长孙曜,这才发现,不对劲。
对,从一开始就不对劲。
小无赖面上渐渐透出黑色,唇色惨白,明同她差不多的年龄,可小无赖出剑狠绝,几是一剑一人,杀起人来,眉头都不皱一下。
刺客好像杀不尽,不停地涌进房中。
四面刀剑相击声不断,打斗声惨叫声不断传入耳中,火势越发大了。
阿明剑招主守,倒不是她不想攻,只是面对一群亡命之徒,又有司空岁的话,她几无还手的办法,又加上她前两日被小无赖伤了,身体本就没有大好。
长孙曜一剑穿了面前人的胸膛,纵身自三楼窗子跃下,阿明咬牙,从地上躺着的人手里捡了把剑,紧跟其后。
二人堪堪落了地,客栈已经被烧了个大概,阿明还没缓过神,自火光中又冲出十数名蒙面人。
阿明终于忍不住骂道:“这群不要命的是不杀了你就不死心吗?”
长孙曜没回答,迅身往官道反向去,阿明咬牙追上长孙曜。
她看清了,附近只泰安客栈被烧了,她怕是被那群蒙面人列为了小无赖的人,就算她解释,那群人也不会听,只会杀人灭口,她此刻若是跑回有福客栈,后果不堪设想。
不单是有福客栈住着那么多人,更是裴修还在那。
但跟着这小无赖定是要死的,只是她落单怕是也要死,小无赖比她厉害,小无赖还有很多厉害的手下。
等等,小无赖的人?
从头到尾,她没看到一个人出来护着小无赖。
自她进入泰安客栈的那股子怪异终于有了解释,她能那么轻松潜入泰安客栈,潜进小无赖的房间,是因为,小无赖的人都没了?
二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那群人始终跟着没散。
“分开走,各求天命。”阿明话出口,步子却还没止住,脚底一滑,她下意识地抓住面前的白色袖袍。
长孙曜长袖一甩,胸前猛地一阵刺痛,生生被阿明拽下山崖。
吵死了
枯枝撑不住堆着的厚雪,吱呀一声断了,那堆厚雪便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阿明脸上,阿明眉头紧皱,费力地抬手将面上的雪拨开,慢慢睁开眼。
天亮了,头顶是落着雪的枯木,怪异的叫声时不时入耳,不知道是野兽还是什么,好一会儿后,她才慢慢缓过来。
因着几日的大雪,枯枝落叶上积了极厚的雪,她没摔死,只是彻骨的冷直钻进骨子里,她的手脚冻得没知觉,多冻一个时辰,她怕是要冻死。
阿明费劲地动了动脖子,冻得僵硬的手指费力地落在脖颈,她这才发现她身下有些什么,扭回头看。
长孙曜还没醒,紧闭着眼眸靠在树干,腿被阿明枕着,面色发青透黑,臂上染了一大片黑血,原本干净华贵的锦衣此刻破破烂烂,染了不少污泥血渍。
阿明惊恐地坐起,往后挪了一些,同长孙曜保持了一点距离,又小心翼翼地靠近,想起,她说要和小无赖分开走,然后,她脚下一滑,她就……把小无赖一块拽下了山崖。
她心下发慌,去探长孙曜的鼻息:“……不会是死了吧?”
长孙曜突然睁开眼,紧扼住阿明探过来的手腕,将阿明抵在身后的树干,下一瞬,冰凉的指刀落在阿明的脖颈间。
阿明瞪大眼,不敢呼吸。
雪又开始飘了起来,入目皆是白雪与枯枝,阿明被冻得僵硬,鼻子却还能嗅到二人身上的血腥味。
长孙曜敛眸,将狼狈的阿明粗粗扫了一遍,呼吸略微缓和了些许,手下的力道倏地松开,阿明身子一倾,栽进雪堆里,长孙曜倚靠树干,没有理会阿明,也未出声,闭目养神。
阿明猛地吐了口气,拍掉手上的残雪,有种大难不死的感觉:“我说你是不是……”
她扭头看到跟个死人没差的长孙曜,戛然止了声。
她有些害怕:“你中毒了?”
长孙曜没理阿明,也没出声。
“所以才突然变得这么不经打?”阿明又问,她又不是看不出,这小无赖好像突然就弱了。
长孙曜还是没声响。
阿明慌了,害怕地伸手戳长孙曜:“你要死了吗?”
长孙曜终于不耐睁开了眼,冰冷的眸子乜阿明一眼:“闭嘴,各求天命。”
阿明突然觉得这话过于刺耳,她说的各求天命,她将这小无赖拽下了山崖。
“就算各求天命,你也不能继续躺着,你这样迟早会冻死。”阿明讪讪地说。
许久没听到回答,阿明又说:“我们一起走,等见到了人,安全了,就各走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