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阿吾不在,信还在,我带了新的葡萄来。”
“七月十八,信还在,阿吾没有来,我带了两篮葡萄来,我怕小鸟一个葡萄也不留给阿吾,用细细的竹丝编织的篓子遮住了一篮葡萄。
“我明日便要走了。”
这页过后,长明将手中的书册翻完也未再找到一句柏均的日录,这一本便也没有了。
长孙曜已经将所有书翻完,但他也未有再找到一本写有柏均日录的书。
长明怔怔翻回柏均写着最后一篇日录的书页,视线落在那篇简短的日录,久久没有回神,长孙曜安静地坐在长明身旁,望着她,没有打扰。
……
长孙曜沐浴完回房,发现原本沐浴完躺在床榻的长明起了身,长明敲敲打打着房中留的旧家具,除了姜昼吾的床被搬去库房收起,房中留下的还能用的家具都还用着。
长孙曜越发轻了步子,他并没有唤长明,只站在书案的不远处看着长明一寸寸地敲打书案,蓦地一声卡哒,长孙曜眼眸微动,长明轻轻拆下块隔板。
一堆纸片哗啦啦地从书案中的暗格落下。
长明怔怔放下隔板半跪,看了半晌,将落在地上的信笺一张一张拾起。
长孙曜看着长明看得信笺时面上的变化,确定长明取得的是姜昼吾的信笺。
他想起长明靖国公府房间中,藏着他的衣带与生死蛊项链的暗格。
就算从未相伴,姜昼吾与长明却也还有一些相似的习惯,姜昼吾和长明一样,都会在房中留暗格藏东西。
长明叠起信笺缓步走向窗台,踩在窗台下的矮凳坐上窗台,夏日的夜风拂过葡萄叶,沙沙沙地响,点点萤光飞旋环绕在长明身侧。
姜昼吾藏起的信,有姜昼吾师父和司空岁写的,也有暨微写的,还有姜昼吾父母写的,姜昼吾师父、司空岁、暨微三人的信只有二十几封,姜昼吾父母的信有四十几封,而柏均一个人的信竟有一百三十六封。
柏均的信都有拆开过的痕迹。
长明将这些信一一打开取出来看。
算着时间,其间有一半左右的信,是柏均与说姜昼吾说过风灵柏藏信后,在那个两人冬日还未约定见面的冬日写的,柏均与姜昼吾说着冬日在长生月明境的见闻,说着长生月明境的小鸟小兽。
这一百三十六封信中,有柏均日录中说到过的柿子树信和离别信。
柏均信上的字迹与柏均在书上所留日录字迹一样。
飞舞的萤火虫落在柏均写给姜昼吾的离别信,长明呆呆望着信上的离别,没有动作。
“师叔祖,她回来的那个夏日,你有在她身边看到过谁吗?”
暨微从杂乱的书堆中抬起头,想了会儿。
“阿吾来见我时,身边是没有人的,我那时忙,整日就钻在药庐里,也没有太注意阿吾,我记得阿吾回来那日同我一起用了晚膳,阿吾离开岛时,带了一篮葡萄走,旁的便没有看到了。”
那时他大师姐已经离世,几个师兄师姐都因事不在北穹,而小师妹在沭城,少有回岛。
想起那时,他很后悔,若知道那个夏日,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姜昼吾,他又怎会日日钻在药庐中。
他们师门最终只剩了他一人,大家都不在了……
“那她有给你留过信吗?师父可也给你留过信?”
暨微摇了摇头,他抱起一摞翻出的书册从书堆里出来。
长明上前从暨微怀里抱过书册。
“我有时候会给阿吾和阿晏留信,但两人跑得飞快,看到信就跑来答覆了,都不给我写信答覆。”他轻轻叹了叹,“他们两个啊,都是不爱写信的,只有些从晋都和沭城来的信,他们跑不过去答覆,才写回信呢。”
长明听得一愣,姜昼吾和司空岁不写信,收到信便跑去答覆暨微?
“就跑吗?”
暨微颔首,想起往昔,说起来又忍不住感慨:“就跑,他们两个跑起来啊,没人追得上,说话也快,说完话又赶着去上课去练剑。”
“阿明啊,你是不是也跑得很快?”
“啊?”长明没想到暨微会这般问她,愣愣道,“是,我也跑得很快。”
因为司空岁觉得,如果打不过,那就跑,只要跑得足够快,就一定能保住性命,除了剑术,司空岁平日最重她的轻功。
暨微感叹再道:“跑得快好啊,人跑得快,就说明身体康健。”
他说着话,又比划着小时候的姜昼吾与司空岁个子只到哪儿,跑起来又是何模样。
“他们俩可有趣得很。”
长明愣愣望着比划着的暨微,唇角不知不觉间扬了起来,她禁不住低了低头,轻轻地笑出了声。
她不能从暨微这得到两人的回信,似乎也不应该是太过可惜的事,她抱著书随暨微往外走。
暨微瞧得长明开朗起来,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长明唇角的笑又慢慢散了去,暨微一怔,也跟着没了笑容。
长明沉默了许久,才问:“师叔祖,你以往去长生月明境时,可有人同你问起过风灵柏?你可有同人说过长生月明境和风灵柏名字的由来?”
暨微一愣,皱起眉苦想,他太呆了,很少出药庐,也很少去长生月明境。
许久许久后,暨微方呀了一声,道:“哦,有的有的,三十几年前,我有一回在长生月明境经过,有两个人同我问过,约莫是个十来岁男孩和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
“长生月明境偏僻,离镇子远,少有人去,风灵柏的由来和长生月明境的名字,岛民也大都知道,他们一同我问长生月明境和风灵柏,我便知道他们是刚来岛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