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歇了。”他扯开嗓门道,“我得挣钱娶媳妇儿,不干怎么行。”
抉择
隔壁省是做窗帘围布的集中地,外销范围扩及全国。简昆早先没少往隔壁跑,最后谈妥了三家,三家公司都不大,利润也薄,但露脸打基础是需要下本的,他们早有预料。
送货那天简昆没跟着去,因为仓库跑水他找房东解决问题去了,就叫刘岩跟了车。
那天很冷,还打了霜,刘岩穿着件大棉衣坐在副驾驶抽着支烟和司机唠嗑。
到高速口时开始堵车,排了老长的队,后来他们实在没聊的了,刘岩就跳下车去前面打探。
也没打探出个所以然,被堵的司机们都很茫然,只知不让过,却不知为什么不让过,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让过。
中午简昆给刘岩打电话时他们还在那儿等着。
“别等了,换个口走吧。”简昆说。
刘岩说换不了:“咱这是挂车,哪有地儿让你调头。”
简昆只好打给买家,让他们再等等。
后来到了下午,约莫四点的光景,简昆忽然接到刘岩的电话,他以为是路通了。
结果刘岩挺严肃道:“糟了昆儿,人不让走,不止这个口,所有高速口都封了。”
简昆纳闷:“为什么?”
刘岩:“说是为预防什么传染病,不让人再跑来跑去,只能在本地待着。”
简昆想起来,最近有新闻爆料,说有一城市的人扎堆感冒,那病毒传染性挺强,一个传染九。年根上,人口流动大,限制通行大概是为了防止病毒扩散暂时采取的措施,他想。
“回吧。”他对刘岩道,“我和那几家公司沟通一下,过几天再送。”
哪知道这一封连着三天都没解禁,关于各地感染情况的新闻占比倒是越来越多,药店的酒精产品和口罩都以闪电的速度脱销。
当天晚上,好久不见的李佳融约他和刘岩见面,那会儿的马路上已陆续有行人戴起口罩。
李佳融也戴了个口罩,见面时才摘掉:“你们的货出了么?”
简昆:“前两天刚要出,赶上封路,没出去。”
“别出了。”李佳融接过他倒满的啤酒,一口干掉半杯,“我认识两家做口罩的,就在省内,这几天赶工赶大发了,库存两年的原料全部用光,现在缺料缺得紧,咱把那批货卖给他们,就目前这情况,抬价他们也收,比卖给做窗帘的挣得多多了。”
刘岩:“可合同都签了啊。”
“知道什么叫不可抗力么?”李佳融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地震、海啸、洪水,还有现在这传染病,这都属于不可抗力。”他每举个例子就压下一根手指头,仿佛每个例子都能横捞一笔钱,“不可抗力是不用负责的,就算人要追究,你给他赔点儿钱不就完了,就这局势,什么也不比口罩挣钱,就你们手里的那些货,再高的价都能全卖出去,一笔单子赚的能赶上你们起早贪黑的奔波十年,赔的那点儿钱算什么?赚了钱了想干什么干不了?”
简昆沉默。
刘岩也沉默。
李佳融喝完剩下的半杯酒:“我都后悔当时去湖市没把订单再增加一倍,你们好好儿想想吧,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但也别想太久,这种事儿讲究机遇,等你想明白了黄花菜都凉了,到时候可别说哥挣钱不带着你们。”
简昆笑着替他夹菜:“怎么会呢,要不是李哥,我俩到现在还跟没头苍蝇似的瞎转悠,哪有门路知道这些,全靠李哥带着我俩挣钱。”
饭后一走出饭店门口,李佳融就迅速把口罩戴好。
“你俩也把口罩戴上吧,这病染上了会死人。”他说完就像个特务一样带着点儿鬼祟般的神秘潜进寒冷的冬夜。
刘岩问简昆:“咋办啊昆儿,他说的靠谱吗?”
简昆:“这路子倒像真的,只是他的目的怕是没这么简单。”
刘岩想了想:“是啊,那么挣钱怎么不自己干呢,先前去湖市运货,他嫌冷不去,货到了又不接,愣是在咱车上放了两天,也不提租车费的事儿,最后还让直接拉去厂里给他销了货,算盘打得贼精,不就为了省钱么。这大冷天的也不嫌冷了,特地找上咱们,又邀咱和他一起挣钱,还是大钱,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戴上口罩吧。”简昆看了一眼黑夜里行色匆匆的人们道。
“会死人的。”他又说,“留得一条小命在,什么大钱挣不着。”
“得嘞。”刘岩从兜里摸出个口罩戴上。
回到花园路的出租房里,简昆和章玥视频,章玥给他看盆里的花儿和笼里的狗儿。
简昆冲着屏幕笑:“几天不见,我怎么觉得我狗儿子长大了。”
章玥:“吃完就拉,可能长了。”问他,“你那儿怎么样啊,新闻上说好几个地方的医院都爆发式激增病例。”
“去邻省的高速还封着。”简昆说,“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你没事儿也别出门了,每天做好消毒,赶上非出门不可的事儿也得戴好口罩再出去。”
简昆:“口罩不好买,这几天闹的挺紧张,我想再买两包吧,跑了五六家药店都没买上,昨天刘岩浆给我送来了两包,说是在他家楼下地摊上买的,还挺厚实。”
他边说边把那两包黑色棉质口罩拿给章玥看。
章玥看了看说:“这不行,这不能过滤,保个暖还成,不能预防病毒。”
简昆以往感冒连药都懒得吃,捱几天就好了,更别提戴口罩了,还从未留意过这些。
“不能么?那不是遮一遮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