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镇长大的伊一菊高二时,才说想学音乐。妈妈伊万芳变了脸色:“妈就你一个孩子,药馆还指望你呢,学医吧?”
“妈,你没进过医学院,药馆也经营得好好的。我不想学医,我喜欢唱歌。”
“等我干不动了,药馆谁来管?”
“我。你干不动的时候差不多九十了,到时候我接手。”伊一菊信誓旦旦。
伊万芳无奈一笑:“好吧,你愿意接手就行。”
伊一菊临死抱佛脚,在伊万芳找的省城名师的精心指点下,日日夜夜勤学苦练,两年后,如愿以偿,上了s音乐学院,缺乏童子功的乐器也因此成了她的软肋。
幸好,伊一菊有一副好嗓子,凭着过硬的演唱水平,在s音乐学院成了为数不多的风云人物之一。更为难得的是,在一众俊男靓女中,长相普通的她凭着出手大方和为人磊落这两点,赢得了很高的人气。她的底气来自于妈妈伊万芳。伊氏药馆老板娘伊万芳溺爱独生女伊一菊这件事在菊镇人人皆知。别的不说,每个月给伊一菊的零花钱就动辄几万。
伊一菊还算不辜负伊万芳。除了三天两头请老师同学吃吃喝喝,唱唱跳跳外,她没有陋习,顶多借着妈妈金钱的力量把日子过得潇洒自在些罢了,这本就是伊万芳乐见其成的事。如果s音乐学院是一片森林,伊一菊就是其中最如鱼得水的一只小鹿,快快活活,无忧无虑。
二十一岁的她已经大三,再过一年就毕业了,没对谁动过心更没谈过恋爱,媒婆倒是做过几次,为心仪的男女生牵线搭桥过,“红娘”是她的第二身份。校园里常常出现她与其他男生并行的身影,不了解的人以为她在谈情说爱,了解的人才知道,她又在帮哥们处理感情问题了。
临近元旦,s音乐学院即将举办一场晚会,声乐系的同学节目众多,每天不到六点,练歌房里就响起了高高低低的练声,伊一菊也在其中。
为了与众不同,她专门创作了一歌,反复修改后最终定稿。此时此刻,伊一菊正对着墙上的镜子,一遍一遍地练习,声音在不同的音调里流转,素净的脸上全是汗。
无论多少遍,总有几个音唱不到位,伊一菊累了,放下歌谱,对着镜子龇牙咧嘴一番,穿上外套,拉开练歌房的大门,准备去食堂吃早饭。
“伊一菊,去食堂吗?一起去?”同班孟凡宸从隔壁练歌房走了过来。
孟凡宸大一时追过她,伊一菊没接收。孟凡宸长着一张明星脸,天然卷曲的黑下,双目灿若星辰。他是s音乐学院的台柱子,只要有活动,男主持非他莫属,说实话,配她绰绰有余。伊一菊当时很感动,当她对着镜子里那张长相普通的脸时,想不明白孟凡宸喜欢她的理由,对想不通的事,她最通常的做法就是不去做,所以她对他说:“我还不想谈恋爱。”
“没事,我等。”孟凡宸很坚决。
一等等了一年,伊一菊始终不松口,学院女生心目中的偶像最终跟校花丁文欣处成了一对,说来神奇,中间牵线搭桥的就是s音乐学院最出名的“红娘”伊一菊。
“好,一起去。”伊一菊笑声明朗,“主持稿准备好了?”
“还没完稿。你唱得比前几天好多了。”孟凡宸背着电脑包,投递过来的眼神里装满了鼓励。
“不行,还得练。”伊一菊有自知之明。
“元旦回老家?”孟凡宸不经意提起。
“嗯。好久没回去,想家了。”
孟凡宸跟她开玩笑:“你老家什么样子?真想去看看啊。”
“欢迎你去。”
“当真?”
“当然。我老家一年四季风景如画,就怕你去了不想回家。”伊一菊调侃地笑了。
“只要你同意,我愿意留在菊镇一辈子。”
“别,我可不做拆人墙角的事,丁文欣是我的好朋友。”
“我和她一起去,不行吗?”孟凡宸没完没了。
丁文欣父母是亿万富翁,从小锦衣玉食,一只毛毛虫都能吓得她半死,怎么可能去菊镇生活?孟凡宸在开玩笑。
“行,你先说服文欣。”伊一菊哈哈大笑。
“不用说服,我同意。”一股香奈儿香水味飘了过来,丁文欣顶着一头长卷,婀娜多姿地走了过来。她是伊一菊的铁杆,无话不谈的那种。
伊一菊笑出一串银铃声:“文欣,你真的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
“夫唱妇随吧!”孟凡宸搂住丁文欣的肩膀,两个人郎才女貌,站一起时特别养眼。
每次看到这一对,伊一菊就感觉赏心悦目,她是真心祝福他俩的:“你俩一个德行,真是天生的一对。”
说话间,伊一菊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手机,她看到了妈妈的号码:“喂,妈……”
未等她说出更多,药馆店员王秀芝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一菊,快回来,你妈住院了。”
我妈住院?伊一菊懵了:“我妈生病了?”
“车祸。快回来。”
伊一菊脸色陡变,心脏砰砰乱跳,下意识喊一声“妈妈”后,飞快地跑了起来……
“一菊,我们陪你一起。”孟凡宸和丁文欣下意识地跟了过去。三个人一路奔跑,在校园里引得大家纷纷侧目。
很快,三个人来到校门口,丁文欣扶着眼圈泛红的伊一菊,孟凡宸拦了好几次,终于叫停了一辆出租车。
伊一菊钻进出租车,孟凡宸和丁文欣准备陪她一起去车站,被她阻止了:“你们快回去吧,我一个人去就行,记得帮我跟班主任请个假。”
孟凡宸他们俩只好就此止步,叮嘱了几句后,看着出租车在他们面前风驰电掣后,才心神不宁地离开了校门口。他俩知道,在伊一菊嘻嘻哈哈的背后,藏着一颗脆弱的内心,他们担心她承担不了这样的打击。
坐在出租车里的伊一菊万分不安,一直不停地在心里为妈妈祈祷。伊家只有她和伊万芳两个,妈妈出事的话,伊一菊的世界就崩了……
恐惧与悲痛锁住了她的意识,她开始频频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