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陈嫣眼睛一亮,伸手拿起一块淡青色的瓜,香气扑鼻,闻着就很好吃。她咬掉那一块瓜的尖尖,只尝了一口便递给萧决,又去吃下一块不同的。有清甜可口的,也有酸酸甜甜的。有些瓜果是进贡来的,只有宫中有,陈嫣没见过,一次尝了个遍。
她对自己的胃口预估准确,一样尝了一口之后,又再次感觉到撑着。
萧决接过她吃完的,默默吃掉,直到她心满意足坐下,手轻搭在小肚子上,又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她连忙捂住嘴,这回声音大,她笃定萧决听见,连眼睛也捂住了。
萧决心不在焉,并没听见,满脑子都是进了嘴的瓜果。她尝过的,好像更甜了。不止甜滋滋的,似乎还带着一开始葡萄的香味。
他恍惚看向陈嫣,她一双纤手将眼睛嘴巴都挡住,又从指缝里露出一双眼睛,有些羞怯地看他反应。见他盯着自己,又将指缝合上。
呜呜呜好丢人的,她怎么吃得这么饱。
萧决定定看着她脸,她虽挡住了唇,他却能轻而易举想象出来进宫前在马车里那一幕,她娇嫩欲滴的唇。
有些后悔当时没咬一口了。
有些事总是如此,犹豫不决之后,便总是难以忘怀,总觉得抓心挠肺,仿佛心里沉着一块石头。
见他久久没说话,陈嫣终于忍不住放下手,只是侧过身子,有些扭捏。两个人心里都揣着事儿,一时气氛沉默。
恰逢十五在门口问话“殿下,小厨房做了些绿豆沙冰,可要送进来”
十五知道萧决不爱吃这些,可说不定陈姑娘爱吃呢
片刻后,里面果然传出一声“送进来吧。”
十五哎了声,端着绿漆托盘进来,将两碗绿豆沙搁在几上,又识趣退下。
十一岁那年,十五被皇后选中,送来东宫,至如今,他跟萧决已十三年,算陪着他长大,清楚他脾性。十五退出门时不由咧嘴,他觉得陈姑娘同殿下一定能成。
有了陈姑娘,殿下这余生便能不再孤苦伶仃一个人。十五很欣慰。
陈嫣看向那绿豆沙冰,眼睛再次光,但肚子都快鼓起来,真吃不下了。只好恹恹作罢。
她略坐了会儿,渐觉无趣起来,一无趣便觉犯困。她又有午睡习惯,一时打起哈欠,眼皮也耷拉下来。
“我困了。”陈嫣声音黏黏糊糊,慵懒娇憨,站起来走向萧决。
这儿不是他寝殿,不过有一张绣榻在内室,“要毯子吗”
她这会儿困得意识不清,只是轻声地嗯。她一犯困就黏人,看着萧决亲近,主动伸手勾住他食指,近乎撒娇“嫣嫣要睡觉。”
萧决心念一动,应了声好,牵着她穿过竹帘,进到内室的绣榻旁。陈嫣乖巧躺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但勾着他的手指也没松。
萧决看着她眼皮耷拉两下,便睡过去。他似乎从未有过这样轻松入睡的时候。
她呼吸平稳,胸口规律起伏,这时候就看不出她心智有缺,只是个姿容昳丽的少女,育得也圆满,细瘦四肢,但胸口鼓鼓囊囊。萧决食指被她勾着,便在一旁矮凳上坐下。
他忽地记起,从前依稀听过她,从旁人的嘴里。那时他们说,可惜她生得倾国倾城一张脸,身材也好,若不是心中有缺,必定能引得京城男人们神魂颠倒,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祸水
萧决那时听得皱眉,祸水分明是男人强加的罪名,他们却还觉得这是用来夸人的词汇,真是不知说些什么。这些人定然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只会觉得受女人蒙蔽。
他端看陈嫣面容,见她额边的头垂落,搭在鼻尖上,大抵是痒,陈嫣拱了拱鼻子。他用另一只手替她拿开,手停在她脸颊上方处。
视线落在她鼻尖,往下,便是娇嫩欲滴的樱桃唇。她唇色红润中透着粉,看起来很柔软的质地,脑中一刹那冒出云的形象。没人摸到过云,但总觉得它是十分柔软的。
萧决鬼使神差地低头,凑近她唇。
树上的蝉好像又卷土重来,又该叫人粘一粘,蝉声叫得分外喧嚣,大抵还有风。
夏日的风并不清凉,沾着热气,时常烫人手脚。萧决抬头,果真见轩窗没关,他拭去额角那滴汗,一瞬间口干舌燥。
不知过去多久,萧决才回神,指腹讷讷碰了碰自己嘴唇。
他有一瞬觉得自己在做贼。
只不过旁的贼偷金银财宝,他偷香。
萧决终于放下心中纠结,在一旁安静等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