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没理他,”阿岁的神情逐渐柔和,可说出来的话却和神情不那么相配。“将军找人去阿婆家查清这些事全都属实,直接按照军法把那酒鬼砍了。”
“那阿婆不怨怪将军吗?”
“阿婆知道那酒鬼失手杀了自己的女儿的时候,就已经恨毒了他,将军也问了阿婆的打算,听到阿婆不想再与那酒鬼过下去了,才下了令。阿婆又哪里会怨怪将军。”
军营……这般行事听起来倒像是传说中自己那位师叔,镇南大将军白明烁的作风。
叶鸢心里思量着,“阿岁原来还认识军营的人。可若是在军营做工,阿婆该是生活在边境才对,怎会与阿岁相识?”
阿岁的手心偷偷出了一层薄汗。可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说:“阿婆还有一个儿子。孤儿寡母也不好在军营继续生活,只好投奔表亲,我才知道这些故事的。”
阿岁不想骗叶鸢。
可有些事说的太细,叶姐姐了解得太多,被有心人利用,不光自己会有麻烦,更重要的是叶姐姐的处境会变得危险。
阿岁想了想认真的说道:“叶姐姐,我讲阿婆的事情是想说,叶姐姐你不能认为像这些琐事就是女人理所应当该做的。阿婆若是能明白自己在家做饭,在军营做饭挣钱是在为全家能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该为她酒鬼夫君做的,也许她就能早一点反抗,或许她的女儿就能活下来。”
叶鸢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不知道阿岁这些想法是怎么产生怎么扎根的。这些好像都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阿岁眼中仿若化不开的认真与担忧让叶鸢心神震动,一时间心跳也似落了半拍。是的,担忧。虽然阿岁说的委婉,但是叶鸢还是理解到了他的未尽之言。
你不要做一个无条件付出的人,无论是谁都不能让你放弃自己。
她能感受到阿岁在担心,担心自己怀揣着和那位阿婆一样的念头,落得和阿婆一样的下场。
阿婆是幸运的,恰好有将军为她做主,背靠大树,获得更多的生机。可更多落得这样境遇的人只能苦涩的度过这些困境,熬过无奈的一生。
其实叶鸢不是阿岁以为的那样。她从来不是规规矩矩地遵循这个世俗礼法,学习女红,四艺,学习持家的少女。更不打算未来找一个夫君,过上那种相夫教子的日子。甚至白明酌不允许自己看《女戒》《女德》,他说那些东西不光没用还容易把人脑子教坏。
是近三年和云格琼开始筹备居安楼的时候,自己和云t格琼翻出了这两本书看了看。女孩子出门在外闯荡做生意,本就格外艰难了,若是因为和世俗观念不合而给自己带来麻烦,那这生意就更加难做了。这书倒是看明白了,也学会了有些话若是遇到了要怎样违心的说,也终于明白了白明酌说的那句话,“这些东西不光没用还容易把人脑子教坏。”
叶鸢想不通。自己是在山里长大,还有一个随性潇洒的师父,除了被要求学些贵族礼仪装装样子,没什么约束。自己开酒楼,学武练剑,下山就扎进军营……有这么多随性叛逆的行为倒是有迹可循。
可是阿岁看着就是规规矩矩的世家培养的小少爷,怎么会有这些想法?
阿岁的这种担忧又真的让人很受用。他那样认真恳切地讲故事,讲道理,不过是想跟面前的人说明白。要好好保护自己,好好地爱自己。世俗规矩礼法,大家眼中该有的模样,全都不如你自己来得重要。
叶鸢轻轻笑了一下,也认真地在纸上写道:“我明白了,你放心。”
我不仅背靠大树。
我自己也正在长成参天大树。
公主殿下
吃过饭叶鸢和阿岁交代了一声就出了门。阿岁也早已经习惯叶鸢这种经常有事要做的规律。
叶鸢去容姐姐的药铺坐了坐,帮容绮萦筛了筛药,看了几个容绮萦要她帮忙改的药方。随后,叶鸢去了福华街转角处的一个铁匠铺。
本来就打算在谢风临去剿匪的调令下来之前给自己打一个趁手的枪头。今日阿岁练剑倒是提醒了她,倒是应该给阿岁打一把趁手的剑。参考阿岁的身量,叶鸢写了大概的尺寸给铁匠。
铁匠打量着叶鸢,问道:“小姑娘不是给自己打的剑吧?”
叶鸢点点头,铁匠打量她的同时叶鸢也在打量这一屋子的铁器。在这个边陲小城,一个小铁匠铺的铁器能做到如此精致,倒是让人大感意外。更何况,墙上挂着的一把刀和两把剑,看着就不是凡品。那把刀带着股肃杀之气,虽说可能比不上自己的剑,但是也绝不会输太多。
叶鸢指着墙上挂着的刀问道:“师傅,这把刀是您打出来的吗?”
铁匠头也不抬的忙活着手中的东西,说道:“这把是我师父做的。不过你放心,我手艺不会比老爷子当年的手艺差,这是我师父已经认定的。只不过,”铁匠抬头看了一眼叶鸢,“我这现在没这么好的材料。若是普通的的生铁,到也没必要做工这样精细。”叶鸢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铁匠继续说:“我这手里倒是还有几把剑,是之前给军营做工时,随手做的。若是不挑,你选一把走也一样。不过也就几把,多了也没有。你也知道规矩,私下里谁也不敢囤积兵器。”
叶鸢应和着,“原来师傅您是给军营做事的。”
“嗐,算不上。”铁匠师傅继续忙活着手里的活计,“不过是有时候军需供不上,里面相熟的老伙计介绍我去帮帮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