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风笑了,秦南萧将一纸和离书交给他已让他甚为不解,如今又说出要搜集家族罪证交给他,他轻飘飘问了一句:“与孤作对的人孤自会处置,何须与你谈条件?”
秦南萧自是知道以顾宴风的手段查出秦家是早晚的事,所以,他拿来了与褚朝雨的和离书来投诚,秦南箫没有言语,只是将手中和离书递在了顾宴风桌案上。
他知道,顾宴风会答应他的,他与其用手段逼小药和他在一起,不如他直接弃了小药,让小药恨他,而不是恨太子殿下。
顾宴风打量了他一眼,唇角勾出一抹笑意:“那你就这么信孤?”
秦南萧说信他时眼神里的笃定让顾宴风不禁挑了下眉。
那夜,在褚家从前的宅子里,林峰所言之事便是秦南萧已搜集了秦家所有罪证送至东宫,顾宴风知道,是时候让褚朝雨与他和离了,她与秦南萧必须在此事上交给陛下之前和离。
不然会牵扯到她。
她与秦南萧早已和离,他不过是拿那纸和离书试探她的态度罢了。
正巧皇后多事,帮了他这个忙。
他怕褚朝雨知晓秦家出事不愿意与秦南萧和离,而那日在大殿之上,她别无选择,当着天子的面,所有人都知道她与秦南萧已和离。
是他顾宴风要的女人。
秦家今日早朝已被万定帝下旨,罗列罪状数十条,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结党营私、逼迫同僚众罪并罚,因念其多年来为国为民不辞辛劳,国公府所有人罢官免职,没收家产,贬出上京。
有皇后在,只要顾宴风不至秦家于死地,如此结果,是秦南萧想要的。
——
国公府秋蝶院内。
褚朝雨与秦南萧相对而坐,秦南萧依旧如往昔一般温柔的看着她:“我们要回秦家祖宅了,小药,此后怕是再不会相见了。”
褚朝雨心里堵得慌。
上京城里谁人不知秦家小公子不学无术,起初是成日里斗蛐蛐,被他爹抽了皮鞭后开始要出家,又被他爹抽了皮鞭后开始‘五迷三道’。
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就连他自己的大哥都骂他傻。
更别说皇后与秦国公、秦老夫人知道他干了件这么大的事后是何反应,褚朝雨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秦南萧做的。
秦南萧见她眉头蹙了又蹙,笑问她:“小药,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褚朝雨摇头。
她多少能猜到些,秦南箫与她和离并非本心,如今秦家败落,驱逐出京,她却因着一月前就与秦南箫和离而免于此难。
褚朝雨问他:“不带我也走吗?”
秦南萧微微愣了下神,神色温和回她:“不带,你我已当着天子的面和离,再无任何瓜葛。”
褚朝雨看着他,嘴唇翕动许久也未问出口,她其实一直想问他:是顾宴风逼你做的这一切吗?
她没问,顾宴风可以逼他与她和离,却逼不了他大义灭亲。
——
褚朝雨拜见了秦国公与秦老夫人后,秦南萧将她送去国公府门前,他看到那辆奢华马车立在石狮子一旁,是顾宴风在马车里等着她。
秦南萧心中突然抽出一丝恨意,尽管是他先拿与褚朝雨的和离书得到了与这位太子殿下交易的资格,可他看着褚朝雨即将走进那辆马车,心中丝丝缕缕满是不甘。
秦南萧唤她:“小药。”
褚朝雨转身回眸看他,秦南萧抬步上前凑在她耳边低语道:“前几日殿下交给你的德元皇后身边老嬷嬷的口供是假的,那老嬷嬷神志早已不清,什么都没说。”
褚朝雨瞳孔微张,不解的蹙了蹙眉。
秦南萧看着褚朝雨进了马车后,马车缓缓而行,不知是喜是悲。
上一世,他亲眼看着秦家为帮皇后娘娘夺权,被太子殿下打入暗不见底的地狱,父亲大哥二哥在狱中惨死,母亲在流放的第二日便病倒而亡,大嫂二嫂和他带着府中幼子流放路上被仇敌追杀,二嫂才产下不到两月的孩儿被马蹄践踏,是秦宛以身拦挡,才护着他和大嫂的儿子逃了出来。
这一世,他无法阻止爹爹和大哥二哥与皇后娘娘一同对付太子殿下,只能以这种方式保得秦家一家老小平安。
上一世他便喜欢她,只是不得善终,这一世,又在家族与她之间,选择了前者。
——
褚朝雨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一角,眼眸低垂也不知在看些什么,白皙的手指摆弄在一起,还时不时的攥下自己的裙摆。
顾宴风盯着她,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悦,他先打破了马车内的安静,嗓音暗沉:“秦家能安稳回到祖籍生活已是孤手下留情,你在可怜他们?”
褚朝雨不置可否。
她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只是看到秦家不过一日之间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心中有些接受不了,她想不明白秦南萧为何要这样做。
顾宴风见她不说话,微挑了下眉,褚朝雨只觉整个人一晃,只听发间珠翠‘叮叮’作响,不过瞬间,就被顾宴风给攥着坐在了他身旁,褚朝雨慌了一瞬,睨了顾宴风一眼。
心中暗暗骂他:就你力气大。
褚朝雨不去看他,顾宴风修长手腕微抬,宽大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脑,稍一使力,褚朝雨便挣脱不了被他的力量带着微抬下颌不得不去看着他:“顾宴风。”
顾宴风看着她泛起忧伤的眉眼,就连眼眸中都透满了痛色,他向褚朝雨倾身靠近了些,打量着她的神色,冷冷道:“秦南萧拿你们的和离书来与孤表诚意,摆明了就是在利用你,你还为他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