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滑过一丝嘲讽,轻轻笑道:“刚刚朕和虞将军见了面。”
“父亲回来,应当面圣的。”虞贞强作镇定,不愿意承认,她对父亲回朝的恐慌。
以前他在边关镇守,虽给不了自己和母亲太多陪伴,但宁远侯府却因此有着尊贵的地位。如今交出兵符,又从一线退了下来,宁远侯府文官不多,怎能助她巩固后位?
本就是不得圣宠的皇后啊,连家族的扶持都削了一半,还有什么凭借。
和她多年夫妻,早将此女的性子摸透,景珏也懒得和她兜圈子,直接说:“虞将军为国尽忠半生,朕不会做卸磨杀驴的事。日后,宁远侯府仍然享有尊荣。他的军功可荫蔽你虞家三世子孙,以往有的,侯府未来都有。你不必苦心钻营,也不必去争一些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虞贞嘴硬,不肯承认:“妾没有!”
她是皇后,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还有什么可争的!
景珏怜悯地看着她,声音温度骤降,冷得像一月漠北的空气。
“贞儿,你做的那些事,真以为朕不知道吗?”他贴近她耳边,说得又缓又轻,犹如一阵清风,从她旁边拂过。
“若你记不得,朕就帮你回忆一下。”
“珍妃落胎、和嫔之死、撺掇琛儿与珍妃为敌…还要朕继续说下去吗?”
她愣了愣,执拗地望着他,狡辩道:“和嫔之死是珍妃所为。”
他勾勾嘴唇,淡淡道:“昔日佛祖有割肉喂鹰之德,可见,见死不救也是罪过。你位主中宫,享有无上荣光,扪心自问,你是否尽到了皇后的职责?”
皇后冷笑:“妾当时是知道了珍妃有杀和嫔之意,也未加阻止。可若我有罪,您又岂能独善其身?和嫔死后,难道您不晓得是谁下的手?最后为珍妃掩护的,不就是您自己吗。”
他默了默,道:“朕也有罪,所以,你与我,都要赎罪。”
他曾因私情纵容了珍妃的恶行,沾了一身罪孽,所以只能以这样污秽的样子去迎接她。每当看着琛儿灿烂的笑脸,他无时无刻不自惭形秽,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悔恨之中。
也正是因着他认了这份因果,认了这身罪孽,才会尽己所能的善待身边人。
贤妃私通,他未赐死。
琴芝犯错,他施以援手,虽逃不过利用,但仍留了她一命。
皇后不仁,他也竭尽全力的保全虞家荣光。
他已经在赎罪的路上,皇后和珍妃,也该开始了。
虞贞恨恨地说:“我与你少年夫妻,可你不但不念旧情,反而要削妾身家的势,难道你敢说不是为了废后做准备?呵…季珑,你准备什么时候让琛妃登上皇后宝座啊?妾不让!妾绝不同意!”
她好恨,好恨。
明明先遇到他的是自己,明明陪伴他走向通天之途的也是自己,为什么最后得到他心的却是一个黄毛丫头?
景珏看她一眼,忽然觉得,他已经记不清十年前她的样子了。
唯一还有印象的,就是挑起红盖头时,那双清澈羞怯的眼。可现在,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只剩下怨毒和恶意,不复从前的美好。
她变成这样,他有错。
他说:“贞儿,与你成亲那日,朕已把一切说明白了。我会给你尊重和地位,唯独不能给你爱情。而你,当时是同意的。这么多年,朕自问没有对不起你和虞家,该有的尊崇,一点都不少,全部给了你们。哪怕群臣非议皇后无子,朕也没动过废后的念头。”
“你说我偏心珍妃,她害你落胎,朕刚想惩治,你不就以牙还牙,也祸害了她?这事,朕何曾追究,何曾有为难过你?为了补偿你失子之痛,你的几个兄长,朕都加官进爵,赏了又赏,这些你又为何不提?”
“朕说过,不要爱我。你若不爱我,生活就没有丝毫苦楚,能够快快活活的过。可你偏偏动了心,违背了我们的约定。所以你妒忌,你想要更多,你开始变得不知足。”
“你看,现在你的眼睛,能看到恨,看不到任何幸福的事了。贞儿,难道你想要这样度过下半辈子吗,把世上的人都给恨一遍,才算满意?”
他轻柔地擦干她眼角泪珠,道:“朕现在不会废后,以后也不想废,让我们安安生生地过下去吧。”
别再做多余的事。
你守着想要的荣耀,而我,去守护我心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大概在7点之前发昨天真的不好意思呜呜呜
我去面试了,面到晚上11点,穿着小裙裙超级冷…
不过,我找到工作啦,哈哈!!
同寝
彤云悄悄和琛妃说,皇上在会见虞将军。
“挺好的,将军镇守边关这么些年,应该好好奖赏,皇上真是明君。”徐碧琛毫不吝啬褒奖之词。
“皇上这次让虞将军回朝,他可就得交出赤焰军的兵权了,那皇后…”她说得谨慎,未把话说全,但话里的意思表达得很明显。
徐碧琛露出少有的严肃神情。
“彤云,皇后之事非你所能议论的,以后莫提了。”
她是皇帝枕边人,对他的心思猜得最透。虽然他对她百般宠爱,但她看得出来,他没有废后的打算,更别说立她为后。
哪怕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虞贞后位不稳,多年无子,可谁见着皇帝当真削她权了?
倒不是说他不喜欢她……
人非草木,他对她的诚意和耐心,这半年来她都看在眼里,深知景珏是喜欢她的,甚至带着点莫名的执着。
他想留下皇后,应该是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徐碧琛尝试站在景珏的立场上去想这件事。首先,皇后和他是少年夫妻,他不是那种薄情寡信的男人,哪怕没什么感情,多少还是会念着皇后多年操持后宫的辛苦,给她个不错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