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楼彧的谦和、谦卑,不但能够瞒过面前的人,他自己也非常满意。
可对着杨睿,楼彧就有种莫名的不自在。
偏偏他还找不到原因。
他只能悄悄将这丝异样压在心底,集中精神的接待杨睿。
“……听闻今日是郎君的生辰,恰巧我有事路过河东,便想来讨杯寿酒,若有叨扰,还请楼郎君不要见怪!”
杨睿继续客气着,招招手,命人奉上了生辰礼。
“多谢世子!小子的散生日,当不得世子恭贺。家中略备薄酒,世子若是不弃,彧恭请世子入席。”
“承蒙郎君盛情,睿却之不恭了!”
又是一番寒暄,楼彧引着杨睿来到了中庭的正堂。
“姑祖母,这位是齐王世子!世子,这是家姑祖母!”
楼彧按照规矩,给楼太夫人与杨睿做介绍。
杨睿仿佛已经知道了楼太夫人的身份,他微微一笑,躬身道:“原来是郑少卿的遗孀,睿见过楼郡君!”
楼太夫人听到杨睿口称“郑少卿”,眼底闪过一抹激动。
郑少卿是她夫君的官职,她的郑郎曾经官拜鸿胪少卿,从四品上。
官职不高,却已经是楼家同辈人中最优秀的存在。
可惜,当年公爹得罪了大冢宰,郑家所有入仕的男丁都被罢官免职,女眷的诰命也都被褫夺。
郑家自此一蹶不振。
十多年过去了,楼太夫人以为,已经没有人记得郑家曾经的荣耀。
没想到啊没想到,在这河东,齐王世子这般尊贵的人,居然还记得她的夫君曾经是鸿胪少卿?!
她楼氏,亦曾经是体面的楼郡君,而不是什么狗屁的太孺人!
“老妇人见过世子!”
楼太夫人强忍着激动,起身,屈膝,行礼。
楼彧看着这一幕,稍稍有些触动。
他也没有想到,杨睿居然对楼太夫人的事情如此了解。
就是他楼彧,楼太夫人嫡亲的侄儿,都不记得楼太夫人那已经死了几年的夫君,曾经做过什么官!
楼彧不着痕迹的瞥了杨睿一眼,发现他与楼太夫人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谦恭的笑容,眼底也满是真诚。
他,似乎真的记得郑少卿,也似乎真的尊敬楼太夫人一介老妪!
楼彧眸光微闪,有意思!
他似乎有些明白自己刚才的那抹“不自在”源自何处了。
杨睿对楼太夫人一个早已落魄的世家妇人,依然和煦,宛若春风,温暖人心。
楼太夫人那张总是刻板的脸上,都禁不住浮现出了笑容。
楼太夫人甚至有些冒昧,不等楼彧介绍,就把自己的嫡孙、嫡孙女儿叫到了跟前。
“二郎、七郎,十四娘,快,快给世子见礼!”
已经十三岁的郑二郎,脸颊微红,他这是意识到了自家大母的失礼。
不过,他能理解大母的心意:郑家败落,郑家男丁想要重新入仕,必须有贵人扶持。
而眼前的齐王世子,就是他们可遇而不可求的贵人!
好不容易遇到了,就不能错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忍着羞愤,郑二郎带着弟弟郑七郎、妹妹郑迟,齐齐向杨睿见礼。
杨睿并没有因为楼太夫人、郑家人的失礼而有任何的不悦,他眼底仍旧明亮、温和。
温润儒雅、胸纳百川。
有傲骨,无傲气,真正做到的君子如玉、上善若水。
楼彧默默的看着。
等郑家人见完了礼,楼彧才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