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辞把人抱着放在腿上,一张玫瑰椅就这么容纳了两个人。
“奖励。”
薄唇吐出短短的两个字,说完后,身形高大的剑修抓起魅魔的脚腕,将那串金铃系在这处纤细所在,最后不忘把人像烙饼一样翻了个面,由后背贴胸膛变成了后来的面对面。
没等简俏开口,谢长辞俯身凑近,将脖颈送至前者嘴边。
“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虽然早就清楚这些天他在变着法的将自己的血喂给自己,但简俏还是没料到谢长辞今日的行径。
他到底明不明白,主动把脖子凑到一只恶魔前,意味着什么?
魅魔的情欲和食欲是挂钩的,在床事间食用情绪碎片时,往往会伴随着吸血行为。但或许是压抑了外在特征的原因,简俏很少吸食鲜血。
但一切都建立在她之前没有吸食的经历上,并不意味着她能禁受住诱惑。
就在简俏用尽全力抵触来自血液的诱惑时,黑衣剑修则伸出手将她的脑袋不容置疑地按在了颈间。
紧接着,那人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发间轻抚,“咬吧,你需要补充一点,我的血。”
同一剂药服用太久,往往会生出抗性。同理,谢长辞深知自己的血也是。或许最初一滴便足够,但越到后面,剂量会越大。在他看来,与其骗魅魔吃下大量混着血的食物,不如令其直接服用。
和谢长辞身上招人的异香相同,当血在口中化开时,魅魔发出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满足轻叹。前所未有的饱腹感,伴随着满足感令她飘飘欲仙,而同样伴生的破坏欲促使着她加重了力道。耳边伴着另一人的低声闷哼。
恶魔都是有獠牙的,她自然也有。
如果场中有第三人在,会看到这样一副画面:玫瑰椅上衣着整齐的二人,眼尾均敷着一层薄红,少女绛色的裙摆逶迤着绽开,脚踝的铃铛一颤一颤。
或许是一支舞?
但不知是不是血液携带迷幻剂的作用,明明只喝了一点,简俏就开始晕晕乎乎。觉察到扣在自己腰间的手越发用力,有一刻她甚至以为自己醒了过来。
但眼前的一幕无一不在表明“她仍困于梦境”的事实。
半梦半醒间,简俏最先感知到右手传来的力度,那是一盏浑身漆黑、沉甸甸的灯,不时散发着暖黄色的光。
而正下方是光滑如镜的海面,她提灯站着,一低头便能看到脚下踩着的倒影——她原本的模样。
黑发红瞳,背后是一副能将躯体完整包裹的双翼。
人形保持了太久,简俏竟忘了自己有多久没见到恶魔体了。她只是愣了愣,没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轻易现了形。
“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她四下打量,想弄清眼前的一幕和昔日洛水境的联系。然而却始终看不到边界,四下里黑沉沉的,除了她手上的灯,没有任何外物,甚至一艘船。
梦境里感觉不到疲惫,待简俏终于停下脚步,漫不经心地低头看向水底时,不知瞧清了什么,魅魔的瞳孔剧烈缩了缩,困意也连带着被驱逐。
在暖黄的灯光下,她用视线成功“捕获”了一对碧绿色的发光体。
可随着一道庞大的黑影破水而出,简俏才后知后觉——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发光体!而是对方用以视物的“眼睛”!
只见原本平静的海面被割成齐整的弧度,露出怪物那长着乌贼的头颅和恶龙的身体,祂的翅膀上覆盖鳞片(注1),全身上下像硬生生拼凑在一起,古怪中透着一丝禁忌。
这一刻,她终于得以完整看清祂的全貌。具体来说是只看了一眼,简俏就感到理智被清空。
渐渐,她说不出话来,精神好像被抛入空中,只能傻傻地提着手中的灯。光亮熹微,正如提灯人同样渺小、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的精神火苗。
是谁?
会是谁?
绝望铺天盖地地袭来,除此之外她隐隐生出一种古怪的错觉——水下的怪物似乎也在观察着她,黑暗中窸窸窣窣,像是有无数看不清的活物蠕动着想要靠近,但偏偏又因为某种原因硬生生止住。
然而还没等她细想,便觉得灵魂被急遽抽出,紧接着轻盈地飘起。
再睁眼时,一双漆黑的瞳映入眼帘。那双眼睛虚虚垂着,此刻正打量着刚醒来的她。
最先令简俏感到实感的,是手上传来的沉重力道,那人正紧紧攥着她的左手不放。其次,才是额头碰额头的触感。
意识到刚刚只是个噩梦,简俏于是放松下来。
但坏消息是,梦魇中的清醒头脑却没被她带到现实中去,现在的她仍旧因为饮了过多的血而头脑昏沉,与此相反的是她逐渐亢奋的精神状态,尤其是发现外面在下雨,亢奋到达了顶峰。
随着穿堂风吹入,就连脸上也凉丝丝的,简俏没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下一刻,在剑修沉静的表情中,她勉强直起身,率先离开那把玫瑰椅。
“做什么?”谢长辞攥住她的手。刚结束一场神识上的交融,他还沉湎于和她亲密无间的状态,一时无法走出。
闻言,魅魔一脸懵,回身看他:“你瞧,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似乎下雨对她而言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她眉眼弯弯,一张干干净净的脸没了对他的怨怼,竟显得格外生动。
因此不知不觉间,谢长辞看久了些。
见他不说话,简俏皱眉,鼻尖发出短促的疑问声。
不知过了多久,黑衣剑修方才应了一声。
得了肯定答复,简俏这才满意,于是当着对方的面脱了鞋子,闭眼便要往外走,只可惜又在途中被扼住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