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眼神中带着迷茫和不安,更多的是担忧,瓦剌人逞凶,战局到底如何,于谦说的再信誓旦旦,瓦剌人一战俘虏大明皇帝的消息,还是弄的人心汹汹。
朱祁钰拦着几个人询问了下吃喝拉撒的问题,生活还是有保障的,正如于谦所言,做事在前,口号在后。
一行人走到了训练场,朱祁钰看着校场上人来人往,到这里总算是有了几分军人的模样,令行禁止,看起来颇为整齐。
石亨颇为自傲的说道:“贼之所恃,弓马娴熟耳。”
“敌人知道我们的火器一旦击发,未免再装迟缓,所以每次我军放罢火器,敌人就会驰突前来。”
“今天与之对敌,我军列阵之后,在外圈用拒马鹿角遮护。”
石亨指着鹿角的位置,鹿角是一种守城的木制器械,因为像鹿角而得名。
他低声说道:“这个时候,如果敌人来犯,我们则坚守阵地不动,以弓弩对敌,然后放烟花骗他们。”
“敌人以为我们火药消耗殆尽,不再躲避,驰马来攻、则我军火铳、火飞枪、火箭、弓矢齐飞,便可杀的他们人仰马翻。”
放烟花骗?
朱祁钰听到这种打法也露出了笑容,他之前巡查营房就看到了爆竹和烟花,当时他还在想,这东西要如何用,感情是虚虚实实。
“如果我们没有骗到他们呢?”朱祁钰点了点头。
“那就用大炮轰!轰的他直跳脚,不得不动!”石亨脸色一变,面色露出了凶狠。
这就是虚虚实实,你以为我放的烟花,其实我放的是大将军炮,你以为我放的是炮铳,其实我放的是烟花。
“若是敌人冲过来呢?”朱祁钰再次问道,他看到了军士们在训练,却看不太明白。
于谦指了指步兵配的团牌腰刀说道:“步军用团牌、腰刀,一齐冲入贼阵或刺射人马。或砍其马足。精锐马军用劲弓攒射接应。”
“臣等以身率先,冲冒矢石,激励士卒,俾无退缩。如有退缩者,即以军法治之。”
以身率先,冲冒矢石。
朱祁钰看了看于谦两鬓的斑白,再看看石亨满不在乎的模样,他眉头紧皱的说道:“就是说于尚书和石总兵,要带兵冲锋吗?”
“末将久经战阵,就怕于尚书到时候被骑卒冲锋下的气势,给吓得举步不前咯。”石亨听到朱祁钰发问,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那就战场上见真章呗。”于谦负手而立,丝毫没有任何打算耍嘴皮的欲望。
朱祁钰看着于谦和石亨较劲儿,却是别有一番滋味,他们一个是兵部尚书,一个是京师总兵官,他们也做好了冲阵的准备。
“一装枪、二捻线、嘿嘿哟、三装药、四马子、五投至子、六打三锤、嘿嘿有,七插箭、八行枪、九听号头。嘿嘿有,哵哵响单摆开、锣响点火、摔钹响收队,嘿嘿哟。”
一阵阵悠扬的歌声传来,朱祁钰认真听了半天,才满是惊奇的问道:“这是?”
“把铳歌,于尚书把用火铳的法子,编成了小曲,让军士们唱,他们老是忘了步骤,这唱的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了。”石亨自然也听到了列队而来的军士们唱的曲回答道。
“还别说,还挺好使,这些备操军至少放枪,没啥问题。”
啊,这…
于谦看着朱祁钰惊讶的神情,继续说道:“凡军一百户,铳十人,刀牌二十人,弓箭三十人,枪四十人,这是洪武年间。”
“在永乐年间,就变成了百户铳三十三,刀牌二十,枪四十,内旗三人,药桶四人。”
“刀和盾牌列阵与前,枪兵其后,铳兵穿插其间。”
朱祁钰这才知道,军一百,光火铳就占了四十把,大明的火器占了将近四成。
于谦继续说道:“遇到敌人是,盾牌在最前方,五刀手居左,五刀手居右,前铳手十一人放枪,中铳手十一人转枪,后铳手十一人装药。”
“隔一人放一枪,先放六枪,剩下五枪,则看敌人进退在判断是否放枪。”
“前放者,即转空枪于中,中转饱枪于前,转空枪于后,装药更迭而放,次第而转。”
“就是说,前面放了枪的枪,立刻转于中阵,空枪再转后阵装药。”
“擅动滥放者,队长诛之;装药、转枪怠慢不如法者,队副诛之。如此则枪不绝声,对无坚阵,皆可破。”
于谦说的麻烦,但是朱祁钰看着校场内的人在不停的训练,却是看的个明白,这种放枪的手法,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的三段击。
前阵放枪、中阵传递、后阵填装,速度不可谓不快,枪声不绝于耳。
“很是厉害。”朱祁钰肯定的点了点头,站在校场上,听着把铳歌,看着军士们三班倒的射击训练,还有阵阵的硝烟味在鼻尖弥漫。
一直等到了训练结束,朱祁钰依旧是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走去营库看看。”
营库就是堆放火药的位置,朱祁钰看着架子上打开的火药桶,走上前去,刚要伸手,却被于谦拦住。
“陛下,这里面有砒霜,碰不得。”于谦刚忙解释着为何阻拦他触碰火药。
天子屈尊降贵至军营,要是碰着砒霜,那明天弹劾他大不逆的奏疏,就会如同雪花一样,铺满文渊阁了。
“砒霜?”朱祁钰满是疑惑的问道:“这黑火药到底什么方子?”
于谦不明所以的回答道:“材料具体写在纸上了,陛下可看下。”
“先下这,次下那,徐徐研为细末,晒干复研极细。”
朱祁钰点了点头,这就又到了他的回合,他十分确定的说道:“可以试试我的方法,其他什么也不要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