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飞着去啊?我又没翅膀。”陶成玉低头喝了口汤。
“那岂不是要走上一天,这村的村长你还记得不?叫刘元忠。”梁云山提醒他道,“上次来过家里的,他弟弟刘元照,媳妇在咱们桃园干过活,他本人在陶庄砖场里帮人送砖的,家里有骡车,咱们可以赶早坐他的车去。”
骡子比马便宜的多,比驴力气大,乡下人拉货,运东西很多都用这个。
“是吗?那我等会儿去问问看。”陶成玉欣喜道,“哎,等等,什么咱们,你也要去?”
梁云山看了他一眼,“要去的,我怕万一路上不好走,当初你来的时候头都摔破了。”
原来他还记得这事,陶成玉讪讪地笑了笑,没摔的话他也不会到这个世界来了。
吃完了饭,梁云山带着找到刘元照家,他自己没进去,在不远处等着,陶成玉敲门去问。
开门的是他媳妇儿,开了门一看,惊讶道:“哟,成玉啊,稀客,进来坐坐。”
“不了,二嫂。”陶成玉笑道,“我是想来问问,你家二哥还在砖场送砖吗?我想明天搭他的车去陶庄那边看看。”
“在呢。”刘二嫂回头喊了一声,“元照!出来。”
又转过来对他笑了笑,“田里的刚忙完,过完节后才去干了两天,刚回来没一会儿,正换衣服呢。你是要买砖盖房子吧?”
“嗯,是。”陶成玉回她道,“柴房前几天走了水,墙太旧了不值当修,就想着干脆推到了重新盖。”
“哎!来了。”刘元照边系着扣子边从屋里出来,“咋了媳妇儿,这么晚了喊我干啥?”
刘二嫂跟他说了这事,刘元照点点头,“行,小陶,现在天亮的晚一点了,你跟小梁明儿早上卯时中过来就行,我走你门口叫你也行。”
“我过来吧。”搭人的车怎么好叫别人久等,陶玉道了谢,跟梁云山一道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没亮二人便起来了,简单吃了点,煮了几个鸡蛋留着路上吃,把鸡早早的放了出来。
此外,陶成玉还带了二十个生鸡蛋,总不好空手去坐别人的车。
到了刘元照家,他正好刚收拾好骡车,刘二嫂推拒了半天才收下了鸡蛋,嗔怪道,“真是的,夏天干活时还送那么多桃子呢,你看我有跟你客气过一次?一段时间不见,倒变得生疏了,坐个车还拿东西来。”
陶成玉笑道:“没有客气,二嫂,这又不是花钱买来的,今年家里喂的鸡多,我们又吃不完。”
坐上了车,三人一骡晃晃悠悠的往西边行去。
出了村子,路变得平坦起来,骡车跑得快了些。
他坐牛车来时挑的近道,崎岖不平,难走的很,但像刘元照这样长期在外面送货的,知道哪里的路好走,走的都是平坦大路。
连着三天都是早起,陶成玉被晃得有些昏昏欲睡,梁云山把他的头揽了过来,“睡一会吧,等会儿快到了我叫你。”
刘元照偷偷斜觑了一眼,又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啧,感情真好,燕尔新婚一般。
经过小陶庄附近时,陶成玉醒了过来,他迷茫地盯着这个小村子,心中有种奇妙又抗拒的感觉。
几缕炊烟升起,村道上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这他的出生地,他以前的家人都在这里,但是自己却是被丢掉的那一个。
陶成玉忽然悲从中来,把头又埋进梁云山的臂弯里,默不作声。
不知是因为近乡情怯还是别的什么,但梁云山知道他现在不开心,他一手搂紧了他的肩头,一只手轻捋着他的头发。
不管以前有什么不如意,至少现在有了最亲近之人的陪伴,现今相濡以沫,以后也会相互扶持,一路走下去。
村子前边的道路上,两个妇人相携着去青山镇赶集,一辆骡车从旁边快速驶过,其中一个妇人抬头瞟了一眼,忽然用胳膊碰了碰身边的人。
“哎哎哎!秀玲,你看那个像不像你们老陶家的二小子,我觉着就是。”
吴秀玲怔了一下,好久没人提到她这个继子了,她差不多都快忘了这个人,再一抬头,骡车已走远,扬起一片尘土,纷纷扬扬的飘散开来,哪里还能瞧见人影。
“不可能是他吧,他怎么可能跑这么远。”
那妇人见她脸色阴沉了下来,打哈哈道,“反正就是有点像啦,我就一晃眼,没怎么看清,也可能不是,不管他了,咱们快走吧。”
吴秀玲一路上脸色都不太好看,那个继子真是家里最多余的一个,她嫁到老陶家后,老大很快成家分出去了,她管不着,老三是个小丫头,也好拿捏,出嫁时还能捞一笔聘礼。
就是这个二小子最让她头疼,让他干活,走几步喘三喘,拿个锄头都费劲,一天也锄不了两分地,这么弱,她连打都不敢打,怕一巴掌给呼没了,连累她的名声,平时只能在家骂两句出出气。
最要命的还到了成亲的年纪,哪里还有多余的房子给他成家?
家里只有三间房子,他们一家三口住一间,另一间隔开了他们兄妹俩住,她自己的儿子等两年长大了都没地方睡了。
老三那封信来的真及时,正好找个由头把这眼中钉赶出去,那小丫头也快十二了,等两年早点嫁出去,就没人妨碍他们一家三口了。
这半年来她也不敢找人打听那边的消息,怕那小子吃不了苦,哭闹着要回来,一个病秧子伺候一个快死的糟老头,家里能有什么好光景。
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小陶庄离青山镇比较近,她都是赶这边的集,但凡她天热时去永平镇赶两次集,就能发现,陶成玉在那边镇上都混了半个脸熟了。